“娘們兒家的事,咱們這些大老爺們插什麼嘴?來,喝酒。”
說得巧,笑得和,杯也舉得恰到好處。
姜義心知這口推不過,只得笑著舉盞作陪,一口飲盡。
幾杯下肚,席間熱意也濃了些,說話便帶了三分真,兩分意,一分試探。
話題兜兜轉轉,便扯到了各家的法訣傳承上。
劉莊主先開了口,話不多,也不虛,只淡淡一句:
“貴府那一門呼吸養氣之法,氣脈通暢,久練不歇,自生精蘊。”
“棍法更妙,筋骨皆修,小兒近來與姜曦切磋,收穫良多。”
姜義聽著,擺手笑道:
“家傳那點老路子,也就是餬口養身罷了,哪比得上你劉家底蘊深厚,代代有傳。”
“尤其那修性一法,調息凝神,穩穩踏進意定之境……那可不是尋常人能摸著邊的。”
這話,可不是單純的客套。
家中修煉漸深,尤其姜亮走了一趟洛陽,見過幾位所謂“天驕之子”,回來後,當作談資評判過一番。
姜義聽了,便越發看得明白。
那“意定”之境,不是氣血衝高便能踏入的。
靠的是心,是性,是一門真能安神定意、摒除雜念的修性功。
可偏偏,世間這樣的法門,少得可憐。
多是藏於高門望族,傳於宗派嫡脈,哪有輕易外授的理兒。
酒至半酣,話也投機,姜義便順著話頭,似有意似無意道:
“若真能把你家那路修性法,與我家這門呼吸訣合練,動靜得當、陰陽互補,說不定還能衝破幾分桎梏,來個一飛沖天。”
此話,上回是劉莊主拋的線,這回卻是姜義親自遞了鉤。
劉莊主聞言,只笑著抿了口酒,神色波瀾不興:
“只可惜,我家那門修性法,自祖上定下的規矩,不可外傳。”
話鋒一轉,筷子輕敲酒盞,像是隨口又像有意:
“倒是你家那門呼吸養神之法,調氣化精、培骨養魂,妙得很。不知可有規矩講究?”
語氣不重,平平淡淡,酒裡水裡地拋了出來。
可姜義聽著,卻實打實愣了下。
那門法子,真說起傳承之事,還得是大兒姜明點頭才成。
他這做父親的,說不得,也定不得。
劉莊主見他語塞,只笑,舉杯道:
“我劉家向來講個緣字。有緣自成,無緣不強。”
話說得客氣,分寸拿捏得極穩。
姜義心下已是瞭然,看來對方興致是有的,卻也沒到非得不可的地步。
況且自己也做不得主。
當下便不再多言,面上笑意不減,哈哈一聲,便舉杯往旁席去了,帶得不著痕跡。
劉莊主看著他笑語從容的背影,眼底微光一閃,終究還是沒再開口。
卻在回過頭時,目光落在了夫人膝前那小丫頭身上,久久不肯移開。
像是對這姜家姑娘,比那呼吸法更感興趣些。
姜曦坐得極是乖巧。
聽著二人你來我往、虛虛實實的幾番探路,她一句話沒說,像是不曾聽懂大人們言語。
可那眼珠卻轉得飛快,眸底像是悄悄亮了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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