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輕描淡寫,話裡卻隱著風雷:“便需修‘性’。”“修性?”
姜義下意識地重複一遍,聲音裡帶了點遲疑,又像是將那兩個字細細咂摸,想嚼爛了嚥下去。
劉莊主點頭,語氣溫和,如在說一樁再平常不過的事。
“性功修心,煉意,養神。”
“求的是神明清照,內外通靈。心不動,意不亂,神則明。”
他頓了頓,再次看向姜曦。
那孩子站在爹爹身邊,肩頭還落著一片葉子。
神色倒極平常,只是氣息深沉,彷彿一眼望不到底。
“命是根骨,性是靈臺。命成則強,性圓則通。”
劉莊主眼中泛出些光,語氣卻仍淡淡的:“得此二者,性命兩全,方能煉精化氣……自此凡俗不擾,身心皆脫。”
說到最後,語聲雖輕,卻似藏著一股幽幽迴音,飄在山腳林間,也落在姜義心頭,久久不散。
姜義未語,神情半隱在暮色裡。
劉莊主見狀,語氣愈發低緩,徐徐道來:“祖上有訓,性功之法,不得輕傳外人。”
他說到此處,頓了一下,語氣一轉:“不過早年在外闖蕩,也撿了些旁門左道的小術,倒無甚忌諱。”
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一本小冊子來。
紙頁泛黃,封角磨舊,一看便是年頭不淺的物什。
“這一門坐忘論,並非什麼高深功訣,不過些靜心安神的門徑。”
他將冊子遞了過來,語氣平和如水:“若能靜坐參悟,心神調定,也算是踏進了‘修性’的門檻。”
話至此處,眸光微動,又看向那條蜿蜒通往後山的山道。
“子安那小子,性子犟得很,怕是日後少不了往這山裡鑽。”
他轉眸望來,目光沉穩,帶幾分託付之意:
“姜兄常在山下走動,若哪日撞見,還請多擔待照看些。”
他又看了看手中那本冊子,笑道:
“這坐忘論,便權作這番託付的還禮吧。”
姜義不答,低頭凝思片刻。
心中自是曉得,這不過是遞個臺階。
眼角餘光瞥向身後的姜曦。
那小丫頭正捏著衣角,小心地站著,眼神一跳一跳地落在兩人之間,似懂非懂。
再抬眼,劉莊主仍在等他答話,神色坦然,並無半分催逼。
姜義心頭一鬆,終是伸手接過那本薄冊,沉聲應下:“也罷,本就住在這山腳頭上,多看著幾眼也就是了。”
接過冊子,姜義指尖拂過那泛黃的封皮,沉吟片刻,忽又隨口問道:“聽莊主方才語氣,似也留心過這後山?莫非這山裡……真有些古怪不成?”
話問得不重,卻藏了幾分探意。
劉莊主聞言,目光順著山道淡淡一瞥,神情波瀾不興。
“是否古怪,不曾細究,也不想究。”
語氣平淡,帶著種拂塵不染的淡漠。
“我劉家自有職責,腳下的路還未踏盡,哪顧得上山外之山、事外之事。”
他頓了頓,像是順帶提了句:
“那小子不過貪一時新奇,碰幾回壁,也就歇了心。”
姜義聽罷,不由暗暗頷首。
看來這位鎮山太保,也非盡知山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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