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裡頭說,我們這一撥的根骨已打得差不多,是該琢磨趁手兵刃的時候了。”
姜亮練功肯下死勁,可骨子裡卻不是個獨斷的性子。遇上這等要緊事,總少不得要聽聽爹爹與大哥的主意。
挑選兵刃,乃是大事,豈能隨便。
姜義尚未開口。
一旁的姜明卻搶了先,幾乎不帶猶豫,話出口便帶著少年人獨有的那股爽利:
“這還用想?棍乃百兵之首,選棍!”
這話一出,姜義與姜亮便一齊看了過來。
姜義心頭一動,卻也沒說話,隻眼角微挑,似笑非笑。
姜亮倒是沒琢磨太多,從小大哥說什麼,他便信什麼。
況且棍為百兵之長,攻守皆宜,紮實妥當,也挑不出毛病來。
就這樣,這一門大事,也便算是定下了。
姜義緩聲問道:“這兵刃,是縣尉司裡發,還是得自個兒備著?”
“發是發的,不過也就個樣子貨,湊合能用。”
姜亮應道:“司裡那些子弟,大多是自家另備。”
他身邊一水兒是縣裡有根基的大戶子弟,嘴刁眼高,瞧不得司裡那點尋常傢什,也不奇怪。
姜義聽罷,只點了點頭,沒多言。
飯過晌午,天光正好,姜義便帶著兩個兒子,一路踱往村西頭的唐家鐵鋪。
姜亮這身子骨,早不是幾年前那副模樣了。
尋常木棍怕是兩下就能打散,得那兩頭鐵箍的長棍,才耐得住他折騰。
唐家鐵鋪還是老模樣,屋不大,門敞著,黑裡透光,一股火燎煙燻的味兒撲鼻而來。
姜義尋著唐鐵匠,打了聲招呼,寒暄了幾句家常,便開門見山道了來意。
唐鐵匠是個利索人,嘴裡叼著根菸杆子,眉一挑,手一拍胸口,笑呵呵道:
“行,包在我身上,二郎要棍,咱就打根結實順手的。”
說著,便帶父子三人進鋪裡挑料子。
打棍的料倒省事,要韌性,要不震手,白蠟木總歸是個穩當選擇。
可到了挑箍頭那幾塊銅鐵時,姜明卻在那兒皺起了眉頭。
這塊嫌太軟,那塊嫌太重,還有幾塊色澤不順眼,說不上哪不對勁,總之就是不合心意。
挑來揀去,猶豫不決。
姜明忽地一拍腦門,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事兒:
“我上回在後山,瞧見一塊廢鐵腚子,顏色怪得很,不知還在不在。我去看看!”
話音未落,人已躥出鋪子,一溜煙奔向村口,背影消失得快似一陣風。
姜義也不攔他,只叮囑唐鐵匠:“木料先備著。”
這一等,竟等到日頭西斜,炊煙起處,天光也沉了幾分。
唐鐵匠正揉著老腰準備收攤,就見姜明氣喘吁吁地抱著個東西跑回來。
懷裡託著的,竟是一塊不知打哪兒拾來的大青瓦,瓦片表面赫然附著一灘銅色金屬。
那色澤倒還透著幾分光亮,偏那形狀……扭扭曲曲,疙裡疙瘩,像極了某種冷卻後的嘔吐物。
姜義瞧著那東西,眉頭直跳,心頭有些發寒。
這灘玩意兒,莫不真是從哪個胃裡現吐出來的?
祝各位讀者老爺長生不死,夜夜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