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櫻走入小院。
漱玉龍主立在池邊,低頭看著三枚龍蛋,似乎沒有感受到自家徒弟的到來。
蕭玉櫻也沒說話,只是默默走到漱玉龍主身邊。
漱玉龍主手掌向上一翻。
一朵彩雲映在水中,帶著靈氣的細雨,輕柔地滴在三枚龍蛋上。
她是真仙修為,又血脈高貴,即便是隨手施為,這靈雨也蘊含勃勃生機。
便是這三枚龍蛋年歲尚淺,在這生機的滋養下,也像是生出了些本能靈智——
漱玉龍主手掌一落,三枚龍蛋便齊齊一跳,尖頭爭先恐後,在她掌心磨蹭。
蕭玉櫻能看到,自家師尊眼神裡,滿是慈愛和喜悅。
如此簡單的遊戲,自家這個百萬歲的師尊,卻樂此不疲,一玩再玩,竟比往常更有興致些。
過了好一會,漱玉龍主才轉頭,看了眼蕭玉櫻,朝院外走去。
走到門口,她忽然回頭,望向龍蛋,久久凝視,似在告別。
蕭玉櫻表情越發暗淡。
師徒倆依舊一言不發,一前一後,自紫微垣而出,走出九山界。
“師尊。”
蕭玉櫻終於忍不住了。
“嗯?”
“……無事。”
蕭玉櫻又低了下頭,說什麼呢?
便是師尊一意孤行,她也無力阻止。
無論漱玉龍主怎麼做,教導之恩,也不可或忘。
漱玉龍主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問道:“不願隨我離開?”
蕭玉櫻咬牙說道:“是!”
漱玉龍主久久無言,只是靜靜看她。
蕭玉櫻毫不迴避,和自家師尊對視。
“你化神還順利?”
“嗯。”蕭玉櫻輕聲道,“鄭掌門為我改換根基,又傳我九山真法,化神沒什麼關隘。”
“九山真法……”漱玉龍主輕聲重複,“沒有藏私?”
“沒有,鄭掌門修煉的是什麼,我就修煉的是什麼。”
蕭玉櫻臉上有些笑意。
漱玉龍主又問道:“這些日子,九山界之人,對你的態度,可有變化?”
“沒有。”
漱玉龍主眯眼道:“真沒有?”
“確實沒有,弟子是有些心結,但九山上下,對我依舊如常,門中要事,也從未刻意瞞過我。”
蕭玉櫻的語氣,非常肯定。
她當然要簽署保密協議。
但另一方面,九山界大事,確實也沒避著她。
之前制定第二個五十年計劃的時候,她就在當場。
甚至成立神霄軍團,她也有參與——畢竟她的雷法修為,在九山界中,也是前三的存在。
反而她自己有些尷尬。
漱玉龍主深深看著她的臉,似乎在判斷她所言是真是假,過了半晌,才點頭道:“你告訴鄭法,說北海有遠古龍族出現,號稱滄溟龍王。”
蕭玉櫻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終於明白,師尊這段時日的古怪是為什麼了。
作為徒弟,她哪能不知道龍主對同族的渴望親近?
漱玉龍主繼續道:“我觀那滄溟龍王,似有鯨吞四海之志。”
蕭玉櫻眨了眨眼睛。
師尊這話中的傾向,竟像是選擇了九山宗?
說實話,她自己都有點不理解,師尊找了多少年同族!
漱玉龍主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輕笑了聲,“你沒受委屈。”
蕭玉櫻怔了,恍然道:“師尊,你是故意的?”
“故意說不上,我確實在兩難。”漱玉龍主望了眼東方,像是在遙望海域,“但鄭法不是蠢人,他應該早知一些情況,卻能待你如初……”
蕭玉櫻連連點頭。
“九山宗為我培養龍蛋,從未拖延違背,也從沒有下暗手。”
漱玉龍主的話,讓蕭玉櫻雙眸中滿是震驚,覺得自己從未了解過自家師尊。
“師尊,你常來九山界,是在檢查龍蛋?”
漱玉龍主笑了起來,忽然說了句蕭玉櫻更無法理解的話:“我是玄微最後一條遠古龍族,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
“弟子不知。”
“我從出生起,就有修士想捉我回去圈養,甚至拿我入藥煉丹,若不是這片大海護著我,我早被剝皮抽筋,任人魚肉了。”
漱玉龍主依舊笑著,但蕭玉櫻只覺渾身發冷。
她從沒想過縱橫玄微的師尊,還有這樣艱難的時候,但想想也是:
真龍渾身是寶。
即便是師尊,也需要慢慢成長。
一條懵懂的,沒有任何長輩照拂的遠古龍族,遇見的惡意比善意,多了太多。
師尊的心思,比自己知道的,也深了太多。
再看師尊的雙眼,她只覺得這雙眼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晶瑩通透些。
“所以師尊你,才想要找到同族?”
漱玉龍主沒回答,而是抬腳步入漫天雲霞,只一句話留在蕭玉櫻耳邊:
“有個心安之處,不容易,找到可以信任的道友,更不容易。”
……
滄溟龍宮,受龍王所邀,漱玉龍主又來赴宴。
許是掌控了此方海域,龍宮比之前,更添熱鬧富麗。
鮫人撫琴,貝女起舞,玉簫聲動,魚龍光轉。
四海珍奇,堆在盤中,連城珠玉,灑在地上。
仙酒飄香,歌舞繞樑,寶光打在龍王的笑臉上,更顯熱情。
龍王一家人相互交換著眼神,漱玉龍主恍如未覺,只隨著歌舞的節拍,輕輕敲打案几。
“還不敬龍主一杯?”
滄溟龍王忽然朝二太子喝道。
二太子長身而起,目光落在龍主臉上,雙眼含情脈脈,慢慢走到龍主身前,朝她說道:“多謝龍主賞光。”
漱玉龍主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輕抿酒杯。
滄溟龍王給了自家王后個眼神。
這些年來,雙方來往倒是密切,但卻差臨門一腳。
他倒是打探清楚了,這龍主沒有同族,甚是寂寞,偏偏對自家老二的熱情,卻總是視而不見,旁的事情,更是聽不懂的樣子。
他當然著急。
王后明白他的意思,輕輕放下酒杯,笑容越發真切:“龍主,你我兩家,這些年也算是投契,只是有一件事,還請龍主莫嫌我家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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