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臥房。
桌上旁邊放著一摞舊衣服,柳妙之藉著昏黃燭光,正拿著針線縫縫補補著。
玉兒坐在對面,拄著下頜,出聲說道:“柳姨娘,衣服破了換新的就好了,何必這麼辛苦?”
柳妙之搖頭道:“只是開線了而已,又不是不能穿,現在徐家上下幾十張嘴全靠你養著,那銀子又不是大風颳來的,自然是要節省著點。”
玉兒笑著說道:“我又不需要侑酒侍客,只是偶爾彈彈琴罷了,輕鬆的很,再說,陳大人上次留的銀票都還沒花完呢。”
聽到這話,柳妙之動作微頓。
隨後放下手中的活計,抬眼望向玉兒,正色道:“所以呢,你覺得咱花陳大人的錢是理所應當的?”
“難道不是嗎?”玉兒歪著頭道。
在她眼裡,她和陳墨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了。
對於這種身外之物,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你可有想過,陳大人為何要給你銀子?”柳妙之又問道。
玉兒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因為他喜歡我啦~”
“你喜歡他嗎?”
“喜歡的要死。”
“那你又為他做過什麼?”
“我……”
玉兒一時語塞。
“真正的喜歡從來都是雙向奔赴,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彼此都肯真心付出,感情才能長久。”
“可若是隻有一方掏心掏肺,另一方只懂照單全收,這哪裡是喜歡?分明就是施捨罷了。”
柳妙之語重心長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陳大人對你好,且不求回報,這是情分,並非天經地義,你自己心裡的秤得端平了。”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
玉兒聞言陷入了沉思。
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真正喜歡上陳大人的?
或許是在陳墨為了給她出氣,把嚴令虎砍成人棍的時候;或許是從北疆歸來,送她靈果,幫她“起死回生”的時候;又或許是在百花宴上力壓全場,把她捧成第一花魁的時候……
仔細想想,陳墨為她做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可她卻好像沒幫過陳墨什麼忙……
陳墨又為何會喜歡她呢?
玉兒感覺自己的小腦瓜不太夠用,cpu都快燒了。
看著她那茫然的模樣,柳妙之幽幽的嘆了口氣。
之所以和玉兒說這些,倒不是為了挑撥離間,相反,沒有人比柳妙之更希望兩人能長久,畢竟現在整個徐家都要仰仗著陳墨。
但這種不對等的關係,終究太過脆弱。
如今陳墨是朝廷紅人,圍繞在他身邊的,不是千金之貴就是宗門聖女,論長相個個都是人間絕色。
相比之下,玉兒根本沒有任何競爭力。
現如今又多了她們一大幫拖油瓶,更別說還有裕王府虎視眈眈……
“徐家的事情牽扯太大,那些人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陳墨可以衝冠一怒為紅顏,和裕王府死磕,但歸根結底,他也是朝廷官員,如何能與皇室抗衡?”
“倘若那位九五至尊發話,陳墨縱使有心,怕也無能為力了。”
這番話,柳妙之並沒有說出口。
她不想把這麼沉重的擔子壓在玉兒身上。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斷然不能把陳墨拖下水。”
“只希望他能護住玉兒,至於我們的命,本就是撿來的,能活到現在已經很賺了……”
柳妙之心中暗暗做出決定,伸手撫摸著玉兒的臉蛋,眼神溫柔,輕聲細語道:“嫣兒已經走了,我心裡也沒了牽掛,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玉兒拉住她的手,說道:“陳大人說過要替咱們贖身,到時候我就可以嫁人了,等到辦喜事的時候,讓柳姨娘來當我的孃親好不好?”
嫁人?
陳家可是高門大戶,若是娶了風塵女子進門,還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再說徐家身份如此敏感,裕王府又怎會坐視不管?
柳妙之搖頭道:“人要學會知足,有沒有名分都不重要,只要能跟在陳大人身邊就夠了,這是你的福氣,要懂得珍惜……”
“咳咳,當然,要是能給他生個一兒半女,那就更好了……”
“生、生小孩?”玉兒臉蛋發燙,結結巴巴道:“可、可是我不會呀。”
“傻姑娘,該做的都做了,這種事情難道還要別人教?”柳妙之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你只需要在最後的時候……”
咚咚咚——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敲響。
門外傳來徐靈兒急促的聲音:“姨娘,是我,有要緊事跟你說。”
“進來吧。”柳妙之出聲道。
徐靈兒推門而入,然後轉身將房門關緊,快步來到了兩人面前。
看著她慌里慌張的樣子,柳妙之黛眉蹙起,“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徐靈兒嚥了咽口水,說道:“我方才出去打探訊息,聽說陳大人他……他……”
玉兒心裡咯噔一下,急忙拉著徐靈兒坐下,給她倒了杯茶水,語氣急切道:“你好好說,陳大人到底出什麼事了?”
徐靈兒仰頭一飲而盡,情緒略微平復了一些,緊接著,便語出驚人道:
“陳大人,他把楚珩殺了!”
?!
房間霎時一片死寂!
柳妙之秀目瞪得滾圓,不敢置通道:“你、你說什麼?楚珩死了?!”
徐靈兒點頭道:“妙音閣的逢春姑娘有位恩客,是戶部郎中,官從五品,方才和友人交談時被我親耳聽到的,訊息絕對準確!”
柳妙之艱難的嚥了咽口水。
在這種事情上,朝廷官員不可能亂說,十有八九是真的!
倘若如此,那陳墨可是闖了大禍!
“無論楚珩犯下何等罪行,都改變不了他身為皇室宗親的事實,有著八議政策在,只要不是謀反,那就罪不至死。”
“陳大人下此狠手,裕王府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到底該怎麼辦……”
柳妙之焦急的在房中踱著步。
徐靈兒撓了撓頭,說道:“可問題是,楚珩就是謀反啊。”
“嗯?”
柳妙之表情一僵。
“我話還沒說完呢。”
徐靈兒繼續說道:“此次動亂便是楚珩引起的,而且他還從詔獄跑了出來,想要逃出城去,結果被陳大人半路截殺,現在裕王府都被貼上了門封,所有家眷全都被天麟衛收押起來了。”
“那個郎中說,陳大人不僅沒有罪過,反而還立了大功!”
“聽說已經被皇后殿下當朝加封千戶,還得了個從三品的勳號呢!”
柳妙之神色怔忡,無力的跌回了椅子上。
裕王府……
就這麼倒了?
換做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陳墨居然真的做到了?
那籠罩在徐家頭頂的陰雲,驟然撕開一角,讓她整個人都有種入墜夢中的感覺。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他啊……”
“有這個男人在,或許,徐家真的有洗淨罪名、沉冤得雪的一天?”
“老爺、夫人若是在天有靈,想必也能安息了。”
柳妙之喃喃自語。
玉兒纖手攥緊衣襬,眼眶有些發紅,顫聲道:“陳大人如今在哪?”
徐靈兒想了想,說道:“我方才路過顧姑娘的房間時,好像聽見裡面有動靜,也不知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玉兒便徑自轉身離開。
柳妙之反應過來,急忙拉住她,湊到耳邊低語道:“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嗎?記住,在最後的時候,千萬要把握住機會……”
“嗯……”
玉兒咬著嘴唇,應了一聲,隨後快步走出了房間。
徐靈兒好奇道:“姨娘,你和玉兒小姐說什麼呢?神神秘秘的。”
“沒事。”柳妙之瞥了她一眼,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等以後要是有機會,你自然就知道了。”
常言道,小姨子有姐夫的半邊屁股……
這都是有數的……
……
……
浴室內。
堅冰在熊熊熱力下消融,不斷有白色水霧蒸騰而起。
顧蔓枝躺在冰床上,雙眼失神,眉心有青色光芒明滅不定。
原本她憑藉著特殊的體質,尚且還能和陳墨過上兩招,可如今陳墨已經突破三品,成了實打實的宗師境大能,戰力再度有了質的飛躍。
不過幾個回合,便徹底敗下陣來。
而且陳墨的道力之中,蘊含著更加玄奧且複雜的法則。
透過《洞玄子秘術》,兩人炁流交纏在一起,感受到那磅礴浩瀚大道意向,差點讓她神識都迷失在其中。
光是這一次修行,恐怕都用上兩個月左右才能完全消化!
此時,陳墨狀態卻好的出奇。
龍血中的能量太強,讓他整個人都無比燥熱,經脈時刻都處於高負荷的狀態。
顧蔓枝的陰奼之氣,就好像從天而降的甘霖,不斷滋潤著過度負載的經絡,中和了龍血中至陽至剛的氣息,將他的身體調整到了陰陽平衡的最佳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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