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來嘍!”
小二端上來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餚。
豉油活魚、清蒸河蝦、蜜汁叉燒、紅燒蹄膀……足足二十多道餚饌擺滿了整張桌子,脂肥膏美,香氣撲鼻,光是聞著都讓人食指大動。
眾人吞了吞口水,卻遲遲沒有動筷。
陳墨說道:“吃啊,都愣著幹什麼?”
一名小旗小心翼翼道:“大人,咱們這菜是不是點的太多了?”
“八個人,還都是武者,不吃飽哪有力氣幹活。”陳墨看出他們的擔憂,好笑道:“怎麼,怕我付不起錢?”
眾人神色略顯尷尬。
司衙的財務狀況他們都清楚,賬上根本就沒錢。
之前嚴良帶人辦案的時候,從來都是吃霸王餐,後來厲鳶代管事務後,嚴令禁止這種行為,所以他們外出執行公務,一般都是自備乾糧……
陳墨搖搖頭。
天麟衛能混到這份上,丁火司也是獨一份了。
嚴良和儲卓大肆斂財,底下人卻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這時,秦壽清清嗓子,說道:“放心,陳大人從不會虧待手下兄弟!只要好好辦事,莫說吃香喝辣、大魚大肉,便是教坊司的俏娘們都隨便玩!”
“上次的天魔案,弟兄們不光有功勞拿,還有清雅齋的花芙作陪,那滋味……嘖嘖。”
眾人都知道此事。
當初那幾人可是沒少炫耀,著實把他們給饞壞了。
看著一臉雲淡風輕的陳墨,大家心裡也有了底,紛紛動起了筷子。
雖然還摸不透這位新百戶的脾氣,但感覺跟著他混,好像還不錯?
……
吃飽喝足之後,眾人離開酒樓,向著縣城衙門趕去。
靈瀾縣衙位於縣城中心,高大的磚石圍牆環繞,硃紅色大門上嵌著銅釘,大門兩側蹲踞著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看起來頗為氣派。
衙前廣場上,一眾官差聚集於此。
五短身材的縣老爺正在整理官袍,問道:“你確定來的是天麟衛?”
守城門卒點頭道:“赤血駒,玄鱗袍,還有腰牌,不會錯的。”
符南松眉頭微皺。
這個節骨眼,肯定是為失蹤案來的。
這案子最近鬧得很大,失蹤的人越來越多,京察在即,靈瀾縣作為下轄州縣,同樣要接受吏部考核。
案子遲遲不破,他這個縣令難辭其咎。
“希望他們是真來破案,而不是撈一筆就走……”
想到天麟衛雁過拔毛、敲骨吸髓的惡名,符南松心裡有點沒底。
噠噠噠——
這時,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抬頭看去,數道身影撞入了視線之中。
為首的男子身姿挺拔,劍眉星目,胯下烈馬如紅雲踏雪,好似個裘馬輕狂的富貴公子。
好俊!
符南松暗讚一聲,快步迎了上去。
眾人勒住韁繩,翻身下馬。
秦壽站在陳墨身側,說道:“這位是陳百戶,專程為失蹤案而來。”
“百戶?!”
衙官們聞言一驚。
本以為能來個總旗就不錯了,居然是六品百戶親至?
而且這麼年輕的百戶……背景得有多誇張?
符南松身子壓得更低了,拱手道:“下官符南松,見過陳大人!大人一路車馬勞頓,下官略備薄酒,為大人洗塵……”
“不必了。”
陳墨打斷道:“我等是來辦案的,不是來度假的,找你是要了解案子的詳細情況。”
符南松微微一愣。
這位陳大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正常不應該連吃帶拿,最後才討論案子……但他也不敢質疑,抬手示意道:“大人裡面請。”
穿過儀門,走入公堂。
陳墨坐在首位,師爺將早就準備好的案卷放在公案桌上。
翻開看了看,裡面是所有失蹤人員的詳細資訊。
“大概從三個月前,城裡就陸續有人失蹤。”
“剛開始還沒有特別在意,只當是偶發事件。但隨著時間推移,失蹤人數越來越多,尤其是這個月,幾乎每過一兩天就會有人報案。”
“整個縣城都翻了個底朝天,就連周邊荒山都搜遍了,愣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符南松臉色很難看。
京察在即,他壓力很大,已經連續幾晚都沒睡好覺了。
陳墨在強大神識加持下,一目十行,迅速看完了所有案卷,並在腦海中進行詳細比對。
失蹤者之間幾乎沒有關聯,有的是販夫走卒,有的是富紳千金。
沒有目擊者,也沒留下任何痕跡,好像就這麼憑空蒸發了一般。
毫無規律可言,看起來完全是隨機作案。
陳墨眉頭擰緊。
這種案子很麻煩,沒有突破口,只能等對方再次出手。
但靈瀾縣面積太大,如今又正是漁汛季,城中熙來攘往,想要找到蛛絲馬跡難如登天。
厲鳶看過案卷後,猜測道:“會不會是妖物吃人?”
陳墨搖頭道:“如果只是為了吃人,為什麼一定要在靈瀾縣?事情鬧大了對它沒好處……除非是有不得不留在這裡的理由。”
突然,衙門外面傳來馬嘶長鳴。
踏踏踏——
密集腳步聲響起,十多名黑袍差役走入公堂。
為首的是個粉袍男子,手中拿著一柄摺扇,臉蛋雪白,妝容比女人還要精緻。
一旁的校尉趾高氣昂道:“縣令何在?丙火司百戶親至,還不出來迎迓?”
?!又來個百戶?符南松都懵了,一個案子,怎麼驚動了兩尊大神?一時間愣在原地,甚至都忘了上前迎接。
裘龍剛柳眉皺起,剛要發作,抬眼看去,卻見公堂正中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黑衣黑髮,俊美無儔,背靠海水朝日圖,身旁站在英姿颯爽的女刀客,有種肅殺的凜然威嚴。
“陳墨?!”
裘龍剛眸子微沉,“你怎麼在這?”
陳墨眼瞼也不抬一下,“自然是辦案了。”
裘龍剛臉色更冷了幾分,聲音尖銳,“副千戶有令,此案由丙火司接管,難道你還想越權不成?!”
陳墨冷笑道:“張口閉口副千戶……裘龍剛,你到底是在為朝廷當差,還是給副千戶當差?”
裘龍剛臉色一變。
此言可謂誅心!
“你莫要偷換概念!”
“天麟衛必須嚴格執行上級命令,你故意違抗,不聽調遣,可是要受笞刑……”
裘龍剛話音未落,一道烏光閃過,“咚”的一聲釘在門框上。
他扭頭看去,瞳孔陡然一縮!那是一枚通體玄黑的令牌,上面麒麟浮雕分毫畢現!
居然是麒麟令!
陳墨淡淡道:“現在知道誰是上級了嗎?”
“……”
裘龍剛陷入沉默。
麒麟令可是千戶的象徵,怎麼會在他一個百戶手裡?蹇陰山也沒說過他後臺這麼硬啊!
心中暗罵一聲,見事不可為,裘龍剛也不再堅持,嬌哼一聲,“陳墨,算你狠!我們走……”
“等等,誰讓你們走了?”
陳墨勾勾手指,好像逗小狗狗一樣,“把令牌拿過來。”
裘龍剛牙關緊咬,臉上泛起薄怒。
但還是將麒麟令從門框取下,扭著腰肢走過來,放在了桌子上。
陳墨手中把玩著令牌,說道:“既然來了,那就留下配合本官辦案吧,今晚你帶人在城中巡邏,發現任何異常及時彙報。”
“……”
裘龍剛算是看明白了。
這人不光要搶案子,還要讓他打白工!
“陳墨,你別欺人太……”
“嗯?”
眼看他又要扔令牌,裘龍剛喉嚨哽了一下,悶聲道:“行,知道了。”
“好好幹,我看好你。”
陳墨滿意的點點頭,起身帶人離開了。裘龍剛氣的臉蛋煞白,卻又沒什麼辦法,一屁股坐在公椅上,展開摺扇用力扇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