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憂將身子縮回來,淡定地端起茶杯,然後抖得滿桌都是茶水。就在此時,一道更為恢弘的驚雷順天而落,天地清明瞭一瞬,但又迅速復歸黑暗。
可就在這清明的一瞬間,季憂彷彿看到有一股粘稠的黑色正在緩慢地貼著天際向外擴散。
夜太黑了,相同的黑色融在一起很容易叫人看不清楚,但它確實在不斷地擴散。
修行者需要達到無疆境才能真的遁入虛空,所以他並不知道天是否有頂……
說起來,他認識境界最高的修仙者就是愛踢人的仙子。
然後,一團焦黑中摻雜著粉嫩與油脂的爛肉從天空落下,似乎還在顫抖。
而老者的血眸已經渾濁,全身都在顫慄之中不斷崩壞。
他雖然是在油盡燈枯之前不得已而為之,但準備了這麼久,卻沒想到連傳說之中的仙門都沒見到……
此路是走不通的。
但是這已經與他無關了,因為他要死了。
而想到“死”這個字,老者那七零八碎的血肉瞬間又掙扎了起來,似乎給他灌輸了最後一口氣息。
隨後他大口一張,一道血紅的光柱直接刺穿了千里虛空,狠狠地洞穿了黑夜,消沒於遠方。
也就在這一擊之後,老者眼眸中的光彩全然不再,直接墜落到了群山之間,落在了那被鮮血染紅的山頭。
而此時天書院掌教才應聲而動,手託天書直達九霄。
季憂剛才沒有看錯,在無邊的夜色之下確實有粘稠的黑色正在暗中覆蓋青天,此刻更是加快了速度。
但隨著天書綻放出一道仙光,那粘稠的黑色就彷彿是密密麻麻的蟻群遇到了火焰,迅速地退散而去。
但螞蟻總歸是活的,眼見此路不通便開始繞路。
天書院掌教則便手持天書追擊而去,書頁之內出現一片璀璨的金光,直接將其燒穿。
此刻,天地真的開始清明瞭起來。
寧城縣外的煞氣在這一瞬間呼嘯退去,迅速湧回了山中。
獨留下那漫山遍野的邪種忽然像是失去了生機,直接栽倒在地。
一束日光從天空照射而來,刺的眾人趕緊躲避,許久之後才習慣了這樣的光亮。
隨後他們才意識到,此時並非夜晚,而是午時。
此時的大部分人都還不清楚山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見得無數飛劍又爭先恐後地飛向遺蹟,但表情已變得慌張無比。
季憂此時回過神,從茶樓之上離開,站在日光之下遙望青天。
也就是這一眼,他感受到了恢弘的天道已經歸來,於是渾身有一股強大的氣浪呼嘯而起,並伴隨著靈光迅速四竄。
站在前方的修仙者全都回過頭,看著他年輕的面龐有些驚愕。
他要通玄了……
這本就是應該的事。
在遺蹟之中他就已經能夠感受自己跨過了門檻,只是那裡沒有天道,所以他的境界便一直在被壓制著。
不過想了想之後,季憂卻狠狠壓制住了神念,不與天道有任何回應。
於是,那還未落下的天光又迅速地收斂了回去。
他暫時不打算落草為寇了,因為老頭大夫點醒了他……離開仙宗後他真的就什麼都做不了。
但是他卻不能就這樣破境通玄,因為如果真的這樣,那麼很多人都不會希望他活著回去。
畢竟這裡是岐嶺,畢竟這裡死了那麼多修仙者。
那麼,多死一個姓季的又有何區別?所以他要先回天書院,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破境,先接受眾人的讚美,然後再看看那些女子仰慕的眼神,被外院不斷傳頌,響徹八方。
只有這樣,才不會有人敢對自己暗中動手。
也不怪這世間都看不起鄉野私修,他這種身份的人就是要謹慎一些。
季憂壓制住境界後打了個哈欠,轉頭沿著長街看去,心說去取錢的怎麼還不來?他們該不會跑單了吧?他正琢磨著,忽然就看到對面巷子裡被丟擲了一錠銀子,咕嚕嚕地滾到了前面不遠的地方……
“?”
“野生的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