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拐進沈家所在的長街,遠遠就看見沈府門前黑壓壓圍了一大片人。
叫罵聲、哭喊聲、砸門聲混成一鍋滾燙的沸粥。
“沈家黑心肝!賣毒物害人!出來給個說法!”
“退錢!賠我娘子的臉!”
“再不開門,我們就去京都府衙擊鼓鳴冤!”
幾個粗布衣衫的漢子正激動地推搡護衛,後面跟著哭啼的婦人,還有更多看熱鬧的閒人指指點點。
李福站在臺階最高處,聲嘶力竭:“諸位鄉親!莫信謠言!定遠凝香皂絕無問題!這是有人陷害!”
聲音被鼎沸人聲淹沒。
“李福!你這條老狗,喪盡天良!”滿臉橫肉的漢子怒罵,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李福臉上。
“沈峰在這兒——!”
一聲高喊,順著那人手指方向,半舊青衫的沈峰站在馬車棚頂。
他臉色帶著病後蒼白,身姿筆挺如劍,目光沉靜掃過喧鬧人群。
“少爺!”李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聲音哽咽。
人群喧囂詭異地停滯,所有目光釘在沈峰身上。
“沈峰!你總算出來了!”
一個粗衣漢子從人群中擠了過來,丟出一塊香皂砸向沈峰,“看看你們沈家賣的毒物!害得我娘子臉都爛了!今日不給說法,砸了你這破府!”
“對!給個說法!”
“賠錢!償命!”
群情激憤,有人撿起石子。
沈峰迎著無數道目光,向前踏了一步,聲音穿透嘈雜:“好!諸位想要個說法,我沈峰給!”
“但空口白牙汙衊我沈家商譽,不行!”
他豎起一根手指,斬釘截鐵:“給我一天時間!”
“明日此時,就在此地!我沈峰自證清白!”
“若是我定遠香皂當真有毒害人,我自縛雙手,任憑處置,傾家蕩產賠償!若是有人故意構陷……”
聲音陡然轉冷:“那也別怪我沈峰不講情面!”
擲地有聲的話語壓住場子。
那粗衣漢子一愣,梗著脖子:“好!一天就一天!明日此時,拿不出證據,拆了你這侯府!”
人群罵罵咧咧地散開。
“少爺……”李福抹把冷汗,雙腿發軟,聲音發顫,“謠言來勢洶洶,背後定是朱家!要不要稟報樂陽公主殿下?”
沈峰轉身大步向府內,臉色冷峻:“殺雞焉用牛刀?”
“雙鳳玉牌是沈家最後底牌,又不是擦屁股的紙!為這點事情就去求公主幫忙,那這塊玉牌也太廉價了!”
他語速飛快:
“第一,王大力!立刻帶人,去城西摸清王寡婦底細!她何時買的皂,臉何時爛的,看病的郎中是哪個,家裡情況,查個底兒掉!要快,要隱秘!”
“第二,李叔,淨衣皂鋪貨再加快!日落之前,京都城大小雜貨鋪都要有!價格再降十文!三天之內,我要漿洗婦、苦力、車伕都離不了它!”
“第三,”沈峰停在二門,眼神銳利,“備馬!”
夜晚,沈府書房,燈火通明。
搖曳的燭光將人的影子拉長,映在書房的牆壁上。
王大力帶著一身夜露的微涼氣息匆匆入內,“少爺,查清了!”
聲音壓低,卻透著急切,“那王寡婦,城西有名的潑賴戶,專靠撒潑打滾訛人錢財過活!她那臉根本就是糊的特製藥膏裝出來的爛!”
“尋了她隔壁的老鄰居,又翻了她家灶膛,找到了沒燒乾淨的藥渣和沒混完的泥膏!”
沈峰眼中精光一閃:“藥膏?能確定?”
“千真萬確!”王大力拍著胸脯,“那泥膏腥臭無比,糊在臉上厚厚一層,看上去嚇人,其實一揭就掉!”
“還有那個郎中,就是個回春堂的半吊子!朱家那黑心管家朱甘,綁了他兒子,讓他咬死說是香皂害的!”
“果然如此。”沈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人控制住了?”
王大力抹了把汗,咧嘴笑道,“都捆結實了!堵著嘴,塞在柴房裡,外頭還放了哨卡,保管跑不了!”
“好!”沈峰猛地起身,一掌拍在書案上,眼中燃起鬥志。
“明日,讓他們在眾人面前,把這場戲原原本本演給全京城看!”
“朱達常,謝謝你為我定遠商行搭臺!”
次日傍晚,沈府門前。
人群比昨日更擁擠,嗡嗡如蠅群。
領頭的粗衣漢子叉腰高喊:“時辰到了!沈峰!給我滾出來!”
“吱呀——”一聲,沈府大門洞開。
沈峰緩步而出,青衫沉凝如山,身後是李福和護衛。
“怎麼?證據呢?”粗衣漢子譏諷,“大家夥兒可都等著看呢!”
人群鬨笑催促。
沈峰朗聲道:“諸位稍安勿躁。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沈某今日,特請來見證人!”
人群分開通道。
沐冠英一襲洗白髮白的儒衫,揹著藥箱,在驚異目光中走到門前。
“是沐先生!醫仙高徒!”
“他真來了?”
議論聲拔高。
“沐先生,有勞。”沈峰鄭重一揖。
沐冠英頷首,掃視人群,聲音清朗:“老夫沐冠英,受沈公子之託,當眾驗看定遠香皂是否含毒毀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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