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孝牛在家裡百無聊賴。
往年秋收之後、農閒時分,他該跟他爹去百壑山打獵了。
最近局勢不太平,他爹不讓他離家太遠,他只能窩在家裡無所事事。
“爹,娘,等交了免役銀,我是不是就能和秀蓮成婚了?”
徐孝牛不是心急結婚,而是想著辦完婚宴去幹活。他閒不下來,一天不幹活渾身難受。
“等徵兵結束應該就可以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又有人來到徐家。
進門的是個左腿跛著的老漢,他額頭上冒著汗,微微喘氣。他叫王全旦,村裡人稱“王跛子”。
他是家中有十畝地的小農戶,條件一般,兩個兒子二十幾歲了娶不到媳婦、在縣城做工攢錢。為了免於徵兵,他傾家蕩產湊免役銀。
原本積攢的給兩個兒子置辦田產、娶媳婦的銀子,不夠五百兩。於是他找徐福貴求助,要賣給徐家兩畝田。
徐福貴知道王全旦跛著腿還要幹農活、不容易,加上其以前和徐福貴的爹有交情,兩畝田也不多,就答應了。他先給了一百四十兩銀子,二人約好過段時間去縣城辦理田契過戶。
“全旦叔,怎麼了?二霞,去倒碗水。”
徐福貴見他口乾舌燥地喘氣,讓徐孝霞去倒水。
“呼~呼~”
王全旦想說,但心裡著急,結結巴巴說不出來。
“福貴,出~出事了,出大事了。”
又連喘幾口氣,他胸腔的氣順了:“我剛要去縣城交免役銀,在村口見有官差進村,馬背上馱個大麻袋,那麻袋滴著血哩。知道里面是什麼嗎?
劉耀祖的屍體!那官差是來給劉家報喪的!
那官差說,劉耀祖貪墨免役銀,被縣督斬了。縣衙還張貼布告,說這次不收免役銀,嚴格按照規定、各家各戶出男丁~~我兩個兒子啊,可怎麼辦吶!”
一口氣說完,王全旦滿臉悲痛。
“什麼?”
“這!”
在場的徐家幾人都震驚了。
從灶房端來一碗涼白開的徐孝霞聽到這番話,驚得手一抖,瓷碗掉落在地摔碎成幾瓣,水潑灑開來。
不收免役銀,意味著徐孝牛和徐孝苟必須有一個去當兵。
“全旦叔,真…真的嗎?”
佳珍的聲音帶著顫音,不敢相信聽到的訊息。
王全旦伸手指著劉家的方向:“那、劉耀祖屍體就在劉家躺著呢,訊息正在村裡瘋傳~~唉!”
他重重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銀票和銀子,臉上掛著兩滴濁淚:“沒必要賣田湊錢了,沒用了。”
徐福貴伸手接過,竟說不出話來。
“我先走了,我倆兒子估計快從縣城回來了。”
王全旦轉身,一瘸一拐落寞離開。
徐家一片寂靜。
徐福貴處於愣神中,沒注意到王全旦什麼時候走的。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才回過神來,掃視四周,發現徐孝苟不在:“三苟人呢?”
“大牛,找他回來。”
徐福貴的聲音有氣無力。
“嗯,爹。”
徐孝牛輕聲應和,走出宅院大門。最近這段時間,徐孝苟不在家的話,應該在趙帥家中。
————
趙家。
“不可能吧,是不是他們弄錯了?”
徐孝苟從趙帥口中得知,縣衙登記田產的文庫裡記載,趙家沒有田產,那一百畝田都是劉家的!
配合劉家拿出來的租契,證據確鑿。
“我也不知道。我家田是租劉家的,我怎麼可能從來沒聽家裡人說過。”
趙帥搖頭,滿臉茫然。
全家只剩他一個,田還沒了,他以後怎麼辦?“會不會是?”
徐孝苟眉頭緊皺,在趙帥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有可能,可我沒證據。”
趙帥咬著牙,滿臉憤恨。他和徐孝苟都猜到了,很可能是劉家在背後搞鬼。尤其是劉家有劉耀祖,欺負一個差點滅門的毛頭小子太容易了。
“去報官?不行……”
徐孝苟剛說出口,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沒那麼單純,知道官官相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