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轉過身,徐青眼前一亮,只見雙生棺的棺蓋一如之前,回正了方位。推開沉重的棺蓋,久違的亮光落在身上。
“喵?”
仵工鋪裡,苦等多時的玄玉瞪大眼睛,嘴巴微張,貓臉上寫滿了震驚。
仵工鋪的棺材什麼時候成了衣櫃?而且放的還是嫁衣?
仰起腦袋望向眼前穿著一身鳳冠霞帔的青年,玄玉疑惑道:
“徐仙家這是要嫁人?”
“.”
徐青聞言愣了下,隨後他低頭看向身上的大紅嫁衣,饒是他臉皮夠厚,也禁不住這一身紅綢映照。
“瞎說什麼,我一個大老爺們,嫁哪門子人?”
“可徐仙家穿的衣服我以前見過,那是隻有大戶人家的小姐出嫁,才會穿的衣服。”
“你覺得我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唔”玄玉來到徐青跟前,伸出前爪,試探著勾了勾拖在地上的裙襬。
它抬頭看向徐青,說道:“以前我曾陪伴一位官家小姐長大,她穿上這身衣服後,就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們說那裡四季如春,從不落雪。”
“我沒有跟著她去,自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徐仙家雖然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但我聽說男子入贅,也算出嫁。
徐仙家也會入贅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
徐青低頭看著滿臉認真的貓兒,有些愣神。
玄玉的語氣從始至終都很平靜,似乎在長生種眼裡,所遇見的人都是匆匆過客,時間長了,哪怕相熟之人離去,也會習以為常。
“如果我真要去到遠方,玄玉仙家會作何感想?”徐青好奇問道。
玄玉聞言眨了眨眼,說道:“徐仙家不是一般人,想來也能活很久,我們終會有再見的一天。”
“你難道就沒想過跟我一起去往天南地北,四處雲遊?”
“外面世界太大,我以前看過一眼,從那之後我就回了津門,再也沒有出去的念頭。”
“青卿娘娘法力高深,難道還會在外面吃虧不成?”
徐青只覺眼前的小貓身上藏著大瓜,他眼前一亮,下意識引誘玄玉吐露過往經歷。
“.”玄玉抬頭看向一臉八卦的青年,有些懊悔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貓也一樣。我生有九命,在津門時從未有過損害,只出去過一回,便丟了一條性命。
外面的世界太過危險,徐仙家最好也不要輕易遠行。”
徐青忍不住問道:“你可是道行高深的仙家,那得遇見什麼事,才能損失掉一條性命?”
“徐仙家想要為我伸張正義?”
徐青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玄玉仙家的仇人一定會死在我前面。”
在徐青眼裡,只要他活的夠久,那麼就可以把玄玉的仇家熬死。
玄玉似是沒聽出徐青的話外音,它頗為觸動道:“這樣的話,我就更不能告訴徐仙家了,他們很厲害,徐仙家去為我出頭,很可能會和我一樣,丟掉一條命。”
“.”
徐青無話可說,他還能有幾條命?
眼下也就剩這半條了。
徐青見狀也不再追問,正如玄玉所說,如今的他道行還是太過低微,既然對方不願提及這些事情,那就交給歲月。
玄玉和他都算是很能活的那種型別,等百年、千年,甚至萬年過去,那些仇家說不定已經變成屍體。
他精通定穴堪輿之術,又有尋屍決和紫微斗數在,屆時不信找不到那些對頭的屍體。
活著他不敢打,死了還不是任他拿捏?
“徐仙家為何發笑?”玄玉見徐青一臉陰笑,只覺對方笑容比當初謀它性命的仇家還要可怖。
“我不笑別個,單笑得罪我的人無謀,害你的仇家少智,倘若我是你的仇家,必然會追索千里萬里,也要尋找到你的蹤跡,只為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玄玉氣息一滯,莫名覺得腳底有涼氣生騰,直衝腦門。
“徐仙家不要開這種玩笑。”
玄玉柔順如綢的毛髮不自覺乍起,它扭頭看了看仵工鋪緊閉的鋪門,這才鬆了口氣。
好在它現在成立了堂口,有一幫仙家作為耳目幫手,還有徐仙家陪伴,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鬆了口氣,玄玉坐在地上,尾巴剛好繞一圈,擋在並作一起的前爪上。
“說起來徐仙家在棺材裡呆了好長時間.”
玄玉這話說的倒沒錯,閉棺前徐青曾許諾一柱香時間就會出棺,可它足足等了三炷香,也沒見對方從棺材裡出來。
人類雖然會計算時間,但很多時候都不會守時。
他們不是快一些,就是慢很久。
這是玄玉和人類打交道的這些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曾經與它結緣的官家小姐出嫁上轎前,曾對它說,要不了許久,就會回來看望它。
結果它等了許多年,等到普通人都活不到的歲數時,它才失落離去。
還有一次,酒樓掌櫃的兒子說要投軍從戎,臨走前他許下諾言,說三年後便會歸來。
可惜,三年後玄玉替掌櫃守候了許久,也沒看到對方的身影出現在酒樓外。
直到多年後,才有官差送來一封沾滿血跡的絕筆信,和一些陣亡撫卹金。
徐青此時正好轉過身將盧萍的屍體拎出,倒沒注意到玄玉那一剎落寞的神情。
在他眼裡,玄玉到目前為止,都是一副似乎無懼歲月變遷的模樣,這對他而言正是自個前進的方向,至於將來他會如何回憶今日的過往,就不得而知了。
“玄玉,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以後她就是你的出馬弟子,你可以為她取一個行走江湖的道號,最好威風一點,霸氣一點,你看叫孫二孃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