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聘貓禮?”玄玉聞著桂花魚的香味,忍不住嚥了口唾液。“不是。”徐青解釋道:“聘禮只有一次,在那之後我和玄玉便該互相扶持,互相幫襯,就和平常人過日子一樣。”
“懂了,以後我抓到獵物,也會帶一份回來給徐仙家享用。”
“可以,但不能是耗子。”
“耗子很好吃的。”
“這話對我說就行,可不要對灰太公他們說,我怕他們聽見以後就不來做客了。”
應付完玄玉,徐青來到閒置的一口棺材前,裡頭放著的正是王陵遠送來的兩具屍體。
徐青將其中一具放在冷榻上,仔細觀瞧,發現這屍體並無外傷,唯獨雙目圓瞠,嘴角有膽汁留存,似是活活嚇死。
“怪事。”
徐青一邊琢磨,一邊向玄玉問道:“王師兄來時可曾交代過什麼?”
玄玉吞下已經入味的魚尾,口齒含糊不清道:“王師兄說這兩具屍體是津門來的遊嘴幫閒,陪富家子弟來臨河遊玩,可不知怎的,就死了。
這兩人沒人為他們收屍,那富家子弟也不管他們,王師兄見沒人處置,就送了過來。”
“衙門難道就不調查死因?”
“王師兄說是酒後受到驚嚇而死,是無主屍體。”
徐青聽到這話,眉頭一挑,立時來了興致。
一具屍體嚇死倒還說的過去,但是兩具一起受驚致死.這得是多大的驚嚇才能一次性送走兩個人?伸手觸控屍體,度人經翻頁,徐青眼前開始顯現死者生平。
屍體生前本是津門府城的幫閒。
所謂幫閒,就是替人出餿主意,幫富家子弟找樂子的人。
這類人最會溜鬚拍馬,曲意逢迎,為了逗主家開心,經常不擇手段,做那些違背禮儀道德的事。
這日出身富貴的袁公子閒來無事,倍感無趣,便讓身邊追隨他的幫閒出主意玩點邪門的,刺激的專案。
第一個開口的幫閒名叫劉材,他先是說了賭坊青樓各類可以遊玩的地方,比如哪家青樓的姑娘有絕活,哪家賭場有新花樣.袁公子聽得直翻白眼,說這些都是爺們早就玩膩的東西,你們得想點新的,若是能逗爺開心,銀子賞賜少不了!另一個幫閒名叫馮六,這人有些來頭,以前常做的事便是廝混在妓院裡當‘陪堂’,幫老鴇引誘富家子弟嫖娼花錢,替粉頭寫柬,幫孤老傳書,弄口風流茶飯。
像這些取樂富家子弟的事,他最有經驗。
左右不過是新鮮勁沒到,只要夠新鮮,夠刺激,就能將這些公子哥侍候妥當,討來賞銀。
馮六眼珠子軲轆一轉,登時就有了主意。
“袁公子,聽說臨河有戶人家裡面鬧鬼,而且還是女鬼。”
“女鬼?”袁公子一下就來了興致。
“公子,鬼神妖魔多半都是騙人之說,那戶人家我有聽聞,裡面住著的乃是老裁縫家的閨女,名叫繡娘。”
“那繡娘生的水靈,只可惜老裁縫死的早,她一個女孩家難免會受人欺負。依我看,這老裁縫家鬧鬼許就是繡娘怕外面男人半夜上門糾纏,所以就裝神弄鬼,故意嚇唬別人。”
“現如今外面傳言繡娘因為宅院鬧鬼已經搬離臨河坊,去往外地投親,可我馮六卻是不信。”
袁公子聞言覺得挺有意思,便叫馮六繼續往下說。
馮六露出淫邪笑容,出主意道:“公子玩過的女子不盡其數,各種花樣都有,但可曾有過扮作女鬼的小娘子?”
袁公子聽得心裡直癢癢,這還真是他沒玩過的花樣!
這不,隔日夜裡,袁公子就帶著倆幫閒,溜達到了老裁縫家。
此時夜黑風高,老裁縫家所在地方又是個有些偏僻的深巷。
袁公子心裡打鼓,尋思可別女鬼扮演沒玩到,最後真讓女鬼給玩了。
那他這條小命豈不就交代在這了?
袁公子腳踩在劉材肩頭,扒上牆頭,只覺陰風瑟瑟,完全是個荒廢宅院,哪像是有小娘子寡居的地方?
再看院裡橫生的荒草,袁公子心裡暗罵一聲,便勒令劉材放他下去。
牆外,馮六問袁公子為何不翻進去,袁公子則沒好氣道:“裡面比以前去過的尼姑庵都荒涼,哪有什麼漂亮小娘子,我真不該信你的鬼話,大半夜跑來這受罪.”
馮六聞言忙不迭道:“袁公子,小的哪敢騙你,我昨日提前與公子探過風,隔著牆就聽見裡面有人踩織機織布的動靜,怎可能會沒人?”
袁公子躊躇片刻,開口道:“我在外面等著,你二人先去探探虛實,若是真有小娘子,你等便從裡面把門給我開啟,我再進去!”
馮六劉材見狀也沒什麼可說的,當下二人便翻牆進到了老裁縫的宅院裡面。
鬼鬼祟祟在前宅找了一陣,劉材狐疑道:“六子,你該不會是聽錯了吧?這也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難道真是我聽錯了?”
馮六皺起眉頭,正當二人拿不準的空當,後宅方向忽然響起了踩踏織機的聲音。
馮六聽聞頓時樂道:“我說什麼來著,這小娘子許是正藏在屋裡偷偷織布。”
“哪有大半夜織布的?莫不是真的有鬼?”
“別瞎咧咧,你是信鬼真一些,還是信袁公子給的銀子真一些?”
錢壯慫人膽,兩人覺得猶豫一下,那都是對銀子的不尊敬!
隨著兩人離後宅越來越近,機杼運轉的聲音便也愈來愈響亮。
織布房留了條縫,並未關門。
兩人脫了鞋子,就那麼光著腳進到屋裡,此時房屋裡只有月光透過門縫窗戶灑落。
“六,六子,這.這不對吧?”劉材當先一步來到織機前,可他卻指著織機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哪不對?”馮六上前,定睛一瞧。
只見操作機杼的地方空無一人,只有一個落滿灰塵的凳子被月光籠罩。
此時走馬燈裡,徐青藉著兩人的視角,也發覺此事怪異。
他可從沒聽說過雍朝的織布工藝已經提前邁到了全自動的地步。
也正是這個時候,各自疑惑的幾人感覺到脖子後面傳來涼颼颼的觸感,似是有人在對著他們的脖頸吹氣,又像是有羽毛劃過。
劉材和馮六下意識轉頭。
什麼都沒有。
“嚇老子一跳。”
兩人鬆了口氣,隨後將頭回正,繼續對向機杼所在方位。
只見自顧自運轉的機杼前,不知何時,多了個面目酷烈的女人,正對著他們笑。
仵工鋪裡,徐青霍然站起,險些把手裡的屍體都甩飛出去。
這還是他頭一回在走馬燈裡遇見鬼物閃現貼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