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聽到此處,呼吸一滯,顯然極為在意。徐青聽到葛洪溫三個字時,則愣了一瞬。
這不是走馬燈裡,那位口中說著世間沒有所謂的神力仙法,轉身時卻又如雲鶴清風,飄然間便跨過十幾丈寬山澗的得道真修嗎?
胡寶松不知徐青心中所想,他繼續說道:“葛道友當時向我解答,說人之假造為妖,物之性靈為精,人魂不散為鬼,天地乖氣忽有非常為怪,神靈不正為邪,人心癲迷為魔,偏向異端為旁門左道.”
“而妖,則多是因人而起。人無釁,妖不自作。世人不幹好事,心有積怨恐懼,使地氣渾濁,天機無常,妖便趁機入世作惡,反覆難消。
若天地清明,人不自作,太平盛世之下,妖自然會隱去形晦,不入世俗。
正所謂,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胡寶松笑道:“我不明所以,葛道友就出言指點,說我非妖非鬼,乃是個入世修持的人精。”
徐青恍然道:“此妖非彼妖,葛前輩說的想必不是出身,而是心性。”
“只要能夠明心見性,便不用去在意人鬼、妖邪、神魔這些表象,需知妖會扮鬼,邪會化魔,神也會變成妖,重要的是自己內心裡的區分。”
“你若是妖,那就是妖;你若是人,那便是人。”
逸真詫異的看向徐青,她具有狐妖血脈,能夠感同身受,體會到其中的道理不足為奇。
但徐青在她眼裡卻是個正常的人。
一個不是妖邪的人,能產生這麼深刻的想法,確實難得。
女冠哪裡得知,她眼前這人模人樣的青年,實則也不是個活人。
不然又哪來的那麼多非人感悟。
翌日,朱懷安再度來到仵工鋪,卻依然撲了個空。
“殿下為何要對一個做白事生意的人如此上心?眼下時間緊促,王府還有諸多事宜需要處理,便是朋友,也不該耽誤如此多功夫。”
朱懷安身邊的幕僚客卿明顯有些著急。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等無需多言。”
別人或許不知,朱懷安卻知曉他這位徐兄弟那是真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若單論智謀見識怕是也不會比府中幕僚差多少。
要是能求得徐青出山輔佐,他便是再等幾日又有何妨。
棺材鋪。
徐青三人圍坐在桃樹下,几案上有香爐散發出嫋嫋青煙。
今日胡寶松講了當今修行中人的修行境界。
徐青此前只知武道有六境,卻不曾知曉武道之外,修道之人亦有六境。
不過修行者的六境,並不與武道對標。
兩者一個在世俗流行,另一個則隱匿世外,非常人能夠知曉,說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為過,自然談不到對比。
“修行法各式各樣,具體也沒個章程,不過千年之前有大宗立世,創下六境法,分別是辟邪、通識、刑魂、斬衰、塑命和元神。
只因這六境法傳播最廣,所以便成了修行中人論道比法時,最常用的說辭。”
胡寶松侃侃而談。
辟邪顧名思義,當初的柳有道能控制行屍,敢於在夜間行走荒墳野林時,便等同擁有了辟邪之能。
而溫養識覺便是第二境,通識境的映照。
人有九通識,含眼、耳、口、鼻、舌、身、意、末、藏。
每通一識,便能獲得諸多玄妙能力。
其中眼為廣目識,開之能視見陰邪;
耳為通耳識,能聞鬼話神音。
口為妙口識,開啟後可修習禁言法、敕令法,亦或日賦萬言,說妙談玄間不覺飢渴;修至高深處,亦能禁音藏氣,蘊斂內息,口綻雷音,懾心拿魄,具有無上威嚴。
鼻為多聞識,能辨氣數濃薄差失,纖毫必記。
舌為五味識,萬品眾物,仙珍邪毒,合為一食,分別其味,明辨悉知。
身為強身識,可攀巖走壁,經山觸識,無望懾礙,修至高深處,則分形散體,千變萬化,形長充於八極,短入於毫微。
意為心靈識,開之迥一切法,外魔不入,內魔不生,皆悉空淨。
末為末見識,開之趨吉避凶,災劫禍害亦能變通。
藏為藏明識,開啟後能溝通天地之橋,入主神景,感知內外,參悟真玄。
此九識僅有七識好通,最後末藏兩識極看重運道和悟性。
其中末主能變,是趨福避禍的先見之識,藏識則能溝通天地之橋,感知內外,是明悟之識,非一般人不能修持。
徐青向胡寶松提問,得知修行六境在刑魂之前並沒有延壽之功,是以修行之人多數只在第二境開一二個通識,便也不再浪費精力在這上面。
蓋因一識開啟便算進入了通識境,再開許多通識,還不如儘早修行到下一關隘,延年益壽。
徐青問胡寶鬆開了幾識,對方則笑言道:“我胡楊氏一族生來就有目識,其他八識若無必要,沒有人會去修持。”
畢竟,無論是人還是妖,壽元都有限數,大家都在與天地爭壽,開再多通識又不能增加壽數,誰又會捨本逐末,去開那許多通識?
徐青聽聞此言,心中微動。
養屍經有述,殭屍修行至伏屍階段時,能開九竅。
這九竅便等同於九通識。
別人壽元有限,不敢將時間花費在開啟通識上,但他不同。
殭屍無壽,哪怕他十年開通一竅,百年時間也足矣將九竅盡數開啟。
“一竅一神通,九竅便是九種能力,就是不知殭屍的九竅和活人的九通識是否有不同之處.”
傍晚時分,接連論道七日的胡寶松終於感覺到了疲乏。
“老了,這才幾日工夫,就坐不住了。”
胡寶松看向兩個晚輩,說道:“明後休息兩日,屆時我再傳授你們胡楊氏的修行法門。”
徐青意猶未盡。
胡楊氏的修行法門,他多半不能修行,不過修行之道向來能夠觸類旁通,即便不能修持,能多些閱歷也是好的。
徐青在棺材鋪門口與逸真師姐告別後,便獨自往仵工鋪行去。
待快要走到鋪子門口時,徐青不經意間抬頭瞥了眼某處。
對面街道旁有一個陌生男子正在蹲守。
那人見他走進仵工鋪,便迅速起身離開了井下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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