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安知又冷哼一聲,隨後:“押陳乾無事一兩!”說著,掏一兩銀子遞過來。
卓琅連忙將銀子推回去:“司吏您忘了,上回我借你一兩未曾還呢!”
範安知一拍腦袋:“你不說,這事我真忘了!”
順勢收回銀子。
心中卻琢磨著,若陳乾僥倖嬴了,自己豈不是白得十兩銀子?
刑房司吏,工食銀三十兩。
再加上一些來錢路子,能有個百八十兩的入賬。
奈何上有高堂,下有小孩,身上還騎著一正妻外加兩個小妾,算上僕人、粗使丫頭,一大幫子人要養。
時不時被同宗同族的窮親戚打秋風還不好拒絕!
逢年過節孝敬上司,同僚之間人情往來,又是一大筆支出。
可謂捉襟見肘。
十兩銀子,還真別說不放在眼裡。
……
衙門就屁點大。
陳乾和典史對上的訊息,很快就傳遍衙門。
不單刑房。
其餘五房三班,也多有博局,而且陳乾的賠率都相當的高。
顯然沒誰看好老幫役。
當然,搏一搏,驢車變馬車!肯定下注陳乾嬴。
下典史的也不是真個沒有,只是很少就是了。
賠率那麼低,嬴了也不高興,才夠買幾塊鹽巴,當自己是要飯的嗎?……
縣衙貳堂。
臉頰清癯,下巴修葺得一絲不苟的短鬚,官威極重的縣令薛山,正皺眉翻看剛送上來的公文案卷。
他在長平縣已任職六年!
明明年少中舉,官途無限,卻因沒多少背景,官場上混了二十年,愣是隻混了個正七品縣令。
薛山自是不甘心。
今正值大考之年,本想得箇中上的評核,再咬牙拿出多年積蓄,走走關係,屁股往上挪一挪。
鬼知道突然出現邪教作亂。
薛山心情自然好不到那裡去。
黑沉著臉看完最上面的幾個案卷。
隨後拿起大筆。
簽下兩張拘令,拿了手牌,遞給一邊的師爺,淡淡說道:“著快班拿人!”
師爺董陽榮皺了皺眉頭:“東翁,這馬應時,別有用心。”
“據傳此人乃馬家旁系,在州府有些跟腳,萬一在縣中站穩腳跟,怕成禍患!”
跟了薛山多年,縣中大半事務都是他操辦的。
董陽榮一眼看出馬應時在打什麼主意。
正常來說,這等涉及縣官的案件,都是第一時間告知相關官員。
若馬應時想按下案子,隨便打個招呼,六房也不會那麼快遞送到縣衙這邊。
薛山擺擺手:“此人陰狠有餘,權謀不夠,不足為患。”
董陽榮有些意外:“東翁此話怎講?”
薛山淡淡說道:“無非是耐不住寂寞,想拿兩個胥吏立威。”
“單是如此也罷。”
“卻連小妾的胞兄都當作棋子,隨意拋卻。”
“如此涼薄心性,急功近利,豈走得長遠!”
官大一級壓死人,馬應時再蹦達,又能蹦到那裡去!董陽榮點點頭:“東翁言之在理!”
“學生這就通知快班拿人!”
“等等!”薛山突然喊住了他,“衛所那邊,可曾傳來訊息?”
董陽榮搖了搖頭:“未曾有訊!”
薛山眉頭緊鎖,自言自語的道了一句:“邪教之事,錦衣衛定所知甚多!”
說著,抬頭看向董陽榮:“董先生有何看法?”
董陽榮瞬間凝重起來,沉吟片刻才緩緩說道:“蝗神廟邪教,竟能拿出屍油燈法器,定不是普通邪教,油燈制式,更是前朝風格,恐與前朝餘孽有關。”
“這不是長平縣所能應付得來的。”
他頓了頓:“既然錦衣衛已經插手,倒是好辦許多。”
“東翁當不變應萬變,安撫好百姓,令三班衙役、弓兵民壯,做好準備,隨時配合錦衣衛便可!”
薛山苦笑搖了搖頭:“就怕錦衣衛靠不住!”
“他們拿下邪教,便是大功,無須管縣民死活,本官卻是不可!”
雙方的屁股和立場完全不一樣。
他乃一縣主官。
若治下百姓死傷慘重,哪怕最後拿下邪教,功勞被錦衣衛領了,板子卻要打到他身上。
薛山沉吟許久,最後揮手讓董陽榮離去。
研墨提筆,去信京師。
看能否從禮部員外郎的恩師口中,探到些口風吧。
……
縣衙那邊,熱鬧非常。
被老舅抽冷子敲了後頸的蘇陌,這時才幽幽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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