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震耳欲聾的爆炸之後,是令人心悸的死寂。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腥臭的藥液味和濃郁的血腥氣,三者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怪味。
回春堂的大堂內,煙塵瀰漫,光線透過被震碎的窗欞,照亮了這片狼藉。
斷裂的櫃檯,散落一地的藥材,還有那炸成無數碎片的青銅鼎,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恐怖。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匯聚在了那個已經走到街角的身影上。
林淵就那麼靜靜地站著,身姿挺拔,頭戴斗笠,彷彿身後那片人間地獄,不過是一場與他無關的鬧劇。他甚至沒有回頭,那份從容與鎮定,與堂內的混亂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宛如一尊掌控一切的神祇。
言出法隨,一語成讖。
這個穿著粗布麻衣的神秘人,剛剛用最震撼、最直接的方式,在所有人心中刻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記。
“咳……咳咳……”
廢墟中,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死寂。王浩掙扎著從一堆破碎的木板下爬起來,他此刻的模樣悽慘到了極點。
半邊身子像是被潑了滾油,面板焦黑,血肉模糊,左肩上還插著一塊巴掌大的青銅碎片,鮮血汩汩地往外冒,染紅了半邊衣衫。
他顧不上身上的劇痛,一雙眼睛充斥著血絲和無盡的怨毒,死死地鎖定在林淵的背影上。
“是你!一定是你動了手腳!”王浩的聲音嘶啞而瘋狂,如同受傷的野獸在咆哮,“是你用邪術毀了我的丹鼎!你……你這個陰險的雜碎!”
這一聲怒吼,讓那些驚魂未定的看客們回過神來。他們看向林淵的眼神,瞬間變得複雜起來。有敬畏,有恐懼,也有一絲懷疑。
畢竟,這一切太過巧合,太過匪夷所思。
林淵終於緩緩轉過身,斗笠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一截線條分明的下巴和一抹譏誚的弧度。
“我動手腳?”他輕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我從頭到尾,可曾碰過你的藥鼎一下?”
王浩一時語塞,漲紅了臉,只能強辯道:“那你為何知道它會爆?不是你搞的鬼,還能是什麼!”
“我為何知道?”林淵的語氣陡然轉冷,像是一陣寒風颳過,“我提醒過你,你的丹方藥性過於剛猛,是在自掘墳墓,你聽了嗎?”
“我告訴你,你那寶貝藥鼎材質駁雜,早有暗傷,不堪重負,你信了嗎?”
“我勸你,做人留一線,別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搭上身家性命,你又是如何回答我的?”
林淵每說一句,便向前踏出一步。他的步伐不快,卻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是你自己,學藝不精,卻剛愎自用。是你自己,利慾薰心,強催丹火。是你自己,將忠告當成挑釁,將提醒視為詛咒。”
林淵走到王浩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聲音冰冷如鐵。
“鼎是你的,火是你的,丹方也是你的。從頭到尾,都是你親手將自己送上了絕路,與我何干?”
一番話,字字誅心,如同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浩的臉上。
周圍的看客們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這小子之前確實一直在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