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氤氳祥雲,從中升騰而出。見到這一幕,李漁卻並未露出喜色來,眸中殺意更不減反增。
繼承了原身記憶的李漁,很清楚菜人這種玩意,生命力有多頑強。
焦青孫三娘曾無比豔羨的說過:“菜人序列的戰鬥力,或許不如血卒之流,但卻更難殺,哪怕被砍了頭,只要短時間內續上,也能活下來。”
是以此時,李漁根本不理會易牙的怒吼喝問,徑直撲了上去。
而易牙,也終於清醒了過來。
懊悔、憎惡浮現眸中,猛地朝著李漁踹出一腳,力道大到能踢死虎豹,口中則猙獰嘶吼道:“小畜生,我要吃了你,我一定要從頭到腳把你吃的一滴不剩。”
嘭的一聲悶響,李漁結結實實捱了一腳,若是先前的他,只這一腳怕就要報廢。
但他如今是丹徒,除了大感痛苦外並無大礙,撐住之後一個翻身前撞,竟是將易牙摁倒在地面。
猛一張口,上下牙碰撞,火花閃爍。
見到這一幕,易牙整個人心魂都在轟鳴。
之前從未感受過的,強烈之極的“凶兆”爆發。
我會死!會死在此人手中!雖然不可置信,但易牙畢竟是殺人食人無數的邪修,反應速度非李漁可比。
剎那,他變身了。
雙眸圓睜,渾身肌肉暴漲,從上到下各處都有地方翻卷裂開,蘊有劇毒的膿血噴湧,利齒血舌生出,最上方的那張嘴更是無限制裂開到後腦,真正一張血盆大口生出,涎水飛濺中,同時朝著李漁軀體啃咬過來。
李漁見此不得不放手,被一個菜人啃上一口可不是開玩笑的,劇毒汙染一應俱全。
易牙本想追殺,可剛一起身。
體內忽而又有飄飄欲仙、癲狂恍惚等複雜感覺一起湧來,令他動作變得遲緩。
更糟糕的是,偏偏此時李漁那無比噁心的聲音傳過來,解答了他的先前疑惑。
出於對靈食配方的執念,哪怕是在這種時刻,他也忍不住凝神去聽。
只是這一聽,徹底讓他沒了退路。
“是仙丹!”
“我加了可以讓人昇仙的妙炁大丹。”
“你是陳年老菜人,的確毒不死,所以我沒打算毒死你,只是永久性壞了你的菜人之軀,讓你轉去另一條途徑修仙罷了。”
“當然,胡亂轉途徑要承受的代價,需要前輩自己承受。”
聽到一半時,易牙就瘋了。
“你改了我的途徑?”
“你餵我吃了別的秘藥配方?”
易牙滿臉不敢置信,五官扭曲,只有遭逢大變之後才會有的恐懼、憤怒浮現。
嘶吼中,易牙任由怒火和殺意佔據心魂,再無一絲一毫的理智,他的軀體彷彿無限制膨脹,眨眼就化作一頭兩米高的大肉胖子,渾身遍佈利齒血舌,毒血如箭,咧著血盆大口,鬼魅一般朝著李漁撲去。
途中,他的一隻手陡然出現一柄閃爍著寒光,形制好似手術刀般的仵作刃。
只是看了一眼,李漁腦海中彷彿就浮現出自己被仔仔細細的切割成一片片厚度一致的肉片,平鋪一地的畫面。
立時想起這廝的確掌握著一門恐怖刀術,李漁面色一肅,正想著要不要先下手將壓箱底手段拿出來。
可很快,他用不上了。
卻是這易牙,顧前不顧後,只盯著李漁,全然忘了身後還有一尊機械女僕。
哪怕李漁嘴裡的“紅豆”還沒喊出口,易牙身後已是先一步響起了鏈鋸劍那令人膽寒的震動聲響。
更駭人的是,伴隨著蒸汽噴湧,紅豆下一息爆發的速度,竟絲毫不弱於易牙,甚至更快一線。
鏈鋸劍術!
於是在易牙觸及李漁之前,他那龐大身軀,先遭了紅豆的屠戮。
“嗤!”
“嗤嗤嗤”
隨著讓人牙酸的震動切割聲,易牙那條握著刀的胳膊,眨眼就被紅豆砍下,砸落地面。
按說到這裡,易牙該撇下李漁去與紅豆廝殺。
可他沒有,竟是不管不顧,瘋了一般繼續殺向李漁。
用不了刀術,就用肉搏。
見這景象李漁立時開始閃轉騰挪,一邊躲避,一邊讓出空間,方便自家女僕以那冰冷無情的鏈鋸劍術,切割著易牙的龐然軀體。
“效果好的出奇啊。”
“這廝是徹底瘋了?”
李漁心生疑惑。
他不是禁神教徒,也不是真正菜人,哪裡能理解一位虔誠的禁神修士對於自己菜人之軀的珍視。
李漁利用易牙的輕敵自大,餵了他一份半成品的丹徒秘藥,強行讓他轉途徑。
對於易牙而言,無異於是滅頂之災。
從今以後,他非但無法晉升序列七【血奴】。
更不可饒恕的是,他瀆神了。
哪怕是被動的,被矇騙的,也改變不了事實。
所以,他才瘋了,不顧一切要吃了李漁。
以至於他全然沒發覺,對手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一個未成熟禁神之子,和一個孱弱機械女僕。
這對主僕,都在演他。
在他失去理智的這幾個呼吸中,李漁放風箏,紅豆負責用劍術切割。
不多時,眼瞧著紅豆那鏈鋸劍要砍向易牙大腿,一根血糊糊的大號“人彘”就要誕生。
易牙體內藥性、瘋勁終於過去,他整個人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理智迴歸,他眨眼就明悟了自己的處境。
多年老劊子手的狠辣決絕,此時展露無遺。
他連多看李漁一眼都沒有,更沒有去撿回自己的仵作刃,而是猛一咬牙,自爆了。
伴隨著轟隆巨響,漫天血肉噴發。
每一塊碎肉,每一滴膿血,都蘊著駭人劇毒。
同樣是禁神教徒,易牙吃過的禁肉,怕是比焦青孫三娘加起來還要多得多,體內肉毒自然也非尋常。
見這變故,紅豆果然遵循本能去護主。
沒發覺或者無法顧及,漫天血雨中,一道真正鬼魅般的“血骷髏”正欲逃離焦家小院。
可憐易牙這位專門負責收割禁卵的菜人,今日遭了李漁這樣的小崽子坑害,要逃了甚至還不敢放狠話,生怕驚動了他。
更可憐的是,他根本逃不了。
眼瞧著他躥出去幾米,要觸及院門。
似有所感的扭頭,竟是瞧見不久前還唯唯諾諾的少年人,此時硬頂著劇毒血雨,渾身上下被腐蝕的坑坑窪窪,卻依舊爆發出了恐怖速度。
後發先至,完全不理會他一身汙穢劇毒的血排骨,雙手爆發出讓他不敢置信的氣力,牢牢將他抓住。
下一息,李漁那壓抑許久的聲音炸響:
“不是要收割我,殺了我麼,這是往哪裡去?”
“你剛剛吃了我做的靈食,可還沒付賬呢。”
“不若,就用你的這條命來抵吧。”
話音落下,就見得李漁燦爛一笑。
上下牙碰撞間,一股股讓易牙心魂顫抖的,裹挾著煙氣的異種火焰噴湧而出,朝著他包裹焚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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