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被人給吃了。
旁邊另外幾個獵戶,聽了春生的話,卻不贊同:
“得了吧,咱們這大王,雖然不是怪物,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今天這個捐,明天那個稅……就算他不是真的要吃人,苛捐雜稅也要把咱們給逼死了!”
“就是,春生哥你忘了?幾個月前,縣裡的差吏還跑到咱們村來,給咱們攤了一個蛇捐,讓我們必須進山去捕毒蛇,說是大王要用來獻祭神祇,以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哼,一番瞎話,鬼都不信。哪個保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神祇,會要毒蛇做祭品?肯定是有達官老爺,拿它練功!”
春生神色微變,急忙呵斥:“噤聲!這些話,都是能亂說的嗎?”
若是平時,村子裡面的好兄弟們吹牛吐槽,自然沒有問題。可此刻,還有商陸這麼一個外人在場呢。
商陸瞧出了他的擔心,笑著說:“非禮勿聽,你們講的話,我一句都沒有聽到,更不會講出去。”
若是旁人說這話,春生肯定不會相信。但不知道為何,商陸講這話,哪怕是笑著講的,並沒有指天畫地拍胸脯發誓,他卻也信了,覺得商陸定會信守承諾。
另外幾個村中獵戶,同樣如此。
將商陸引進了村寨後,幾個獵戶重新將寨門關上。
寨牆後面,他們還放了好些的獵狗,幫著巡邏示警。將商陸迎進了村寨後,便有獵戶要去拉住這些獵狗,防止它們誤傷到商陸。
結果卻發現,那些連虎豹豺狼都不怕的獵狗,瞧見了商陸後,卻是兇性全無,別說是吠叫了,連牙都不敢齜。
幾個獵戶嘖嘖稱奇,春生卻是越發覺得,商陸這個儒生不簡單。同時也越發不再懷疑,商陸是山精鬼魅所變——此前有山中精怪下來,獵狗可是高聲提醒了的。
春生一路把商陸帶到了自己家,路上道出了請求:“先生來的正巧,我妻正在生子,還請先生幫忙取一個名字。我們都是大老粗,取的名字實在不好入耳。”
幾個獵戶擠眉弄眼,小聲蛐蛐:
“沒想到春生哥也會這般文縐縐的講話。”
“老婆生娃就老婆生娃,還來個妻生子,嘖嘖,去過縣城的人,就是不一樣。”
春生聽到了他們的蛐蛐,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
商陸卻是在心頭叫苦,心說他都還沒生孩子呢,怎麼就要幫著別人的孩子取名字了?再說了,他也不擅長取名字啊。
但現在,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含笑答應。
一行人剛走到春生家門口,就見到幾個幫忙的婦人,急匆匆的跑出來打熱水,瞧見了春生後,她們紛紛笑著道賀:“正要讓人去叫你,四娘生了,是個帶把兒的,母子平安。”
“哈哈,我當爹了!我有兒子了!”
春生大喜,急忙就要往屋裡衝去,卻被幾個婦人齊齊攔住。
“幹什麼?”
“你一個大男人,往裡面衝什麼衝?等我們收拾妥當,再進去也不遲。”
“是,是,我在這裡等著,在這裡等著。”春生連連點頭,笑的那叫一個憨痴。好在也沒有忘記安頓商陸,他有求於商陸,乾脆就把商陸安頓在了自己家——除開主屋,他家裡還有一側偏房,雖是堆柴火的地方,但收拾的也算乾淨,鋪上點東西就能睡。
商陸出門在外,也沒什麼講究——往日裡趕路的時候,風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情,能得一柴房棲身,已經很不錯了。
春生卻覺得不好意思,連聲道歉,同時眼巴巴的望著商陸。
商陸無奈,嘴裡唸唸有詞,像是在引經據典,最後憋出一句:“叫樂天,如何?”
“樂天?”
“對,樂天,意為順應天命,一生無憂。”商陸硬著頭皮尬吹。
好在春生與眾獵戶都沒有察覺,齊齊覺得這名字不錯。
春生更是喜上眉梢,朝著商陸連連作揖:“好好,多謝先生賜名,就叫樂天了!”
商陸側身避過,同時在心頭暗道:“香山居士,對不住了,把您老的字給盜用了……”
過了一會兒,春生被准許進去看望產婦和孩子,而他也把“樂天”這個名字告訴給了自家老婆。
商陸從無常令裡取出一張地毯,鋪在了柴房裡,笑著對三娘說:“這家的女主人倒是與你有緣。”
幸虧這個時候,獵戶都跟著春生跑進屋裡去看大侄子了,否則瞧見商陸跟空氣說話,非給嚇一大跳不可。
春生很快從屋裡出來,帶了很多肉乾給商陸,以感謝他幫著自己兒子“取名”。
商陸推辭不過,只能收下了這份熱情。
應付走了春生,商陸關上柴房的門,從筒子幡裡喚出了柳泉,讓他將楚王的秘密編成讖語、童謠。
柳泉生前是說書先生,跟了商陸後,又得了鬼修之法,以及小說家的修煉法門,由他編的讖語、童謠,商陸相信,必然是更具流傳性和轟動效應,也更能叫人相信,引發騷亂。
柳泉拱手領命,當即返回筒子幡,開始編寫讖語、童謠。
夜幕很快降臨。
商陸盤膝坐在柴房裡,催功修煉,耳邊不時聽到主屋那邊傳來的嬰兒哭聲,以及春生和他老婆手忙腳亂鬨孩子的動靜。
溫馨的場面,叫商陸有些羨慕。
轉瞬到了深夜,就在商陸準備看看夜空中有沒有楚巫的眼線,打算尋個偏僻之處,擺出祭魂臺,修煉儺巫之術時,耳朵卻是忽然一動。
他聽見了一片馬蹄聲,在朝這裡本來。
什麼人,會在深夜縱馬來此?
是奔著他來的嗎?!
商陸臉色一肅,眼神瞬間陰沉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