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晉仙朝的兩位遠方來客,在大宇國內遊歷。
時而留戀名山大川,時而駐足仙坊小城,彷彿沒有什麼正事,顯得悠哉清閒。
直至這日,齊修遠、洛千水抵達大宇國的中樞國都。
皇城前。
來往修士好奇打量兩位著裝氣質不凡的晉朝修士。
當先的儒袍中年,氣質古雅。頭戴鴉青方巾,巾角垂落兩條玄色絲絛。
另一位女修,裙如月華傾瀉,外罩淡青鮫綃雲肩,體態清雅優美。雪白輕紗遮掩此女絕美輪廓。
齊修遠審視面前的恢宏皇城,撫須哂笑道:
“傳聞那位中域巨頭,大淵雙龍之一的‘項真君’,自加入雲霞宗後的一兩百年,從未踏入過大宇皇城一步。”
“如此豈不是更合先生意?謹小慎微也罷,那位項真君與大宇皇室或許有過合作,但雙方終究互有忌憚,不是一路人。”
洛千水雪白輕紗下粉唇輕啟,聲音宛若清泉漱玉。
齊修遠笑了笑,不置可否。
項大龍和皇室間的關係,已經無需過多推敲。
只是,他對項大龍的實力評估存疑。
如果那廝真如傳聞,能抗衡大修士,豈會如此膽慫如龜?以至於,連大宇國的皇城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從未親自踏入過。
或許,傳聞有所誇大。
現有的確切情報,項大龍煉成了四階傀陣,擅長打陣地戰,防禦自保強大。
齊修遠推測,項大龍的攻殺威脅,應是遠遠不及元嬰大修士。這也是一些情報勢力的分析結果。
他自忖:只要不打陣地戰,避免正面硬碰硬,同為元嬰中期的他,與項大龍周旋一二想來不成問題。
畢竟,齊修遠乃是儒聖高徒;而晉仙朝的修士,比一般大州的同境修士,往往要強上一籌。
想到這裡,他頓覺此行任務更沒什麼壓力了。
何況從現有形勢看,項大龍更可能作壁上觀,不會插手大晉仙朝、大宇皇室之間的恩怨。
……
二人慢悠悠,順利進入宇國皇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事實上,自兩個月前進入大宇國,兩位仙朝來客就備受各方勢力的關注。
關注者,不限於大宇國的本土勢力。
大宇皇室的情報勢力,更是死死盯著兩位不速之客的一舉一動。
然而,齊修遠二人自那日去雲霞宗拜訪過項大龍,往後兩個月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舉動。
不徐不疾,好像真在遊山玩水。
又或許,兩位仙朝來客在等待什麼?洛千水行走於繁華鼎沸的國都街道。
遠眺皇室所在的皇宮。
洛千水眸光清幽無波,深藏內心深處的仇視殺意……
昔日,大羅國皇室覆滅,國土已被大宇國兼併。
若非那位項真君放水,她當年不可能這麼順利逃走。
後來,幸得晉仙朝在大淵的情報勢力接引,來到封華洲,加入大晉仙朝。
洛家祖上血脈的淵源追溯,以及仙朝謀劃的使然,促使她成為洛王府的義女。
而今重返大淵中域,得知皇室大長老去世,大宇皇室實力受損。
無論於她個人私仇,還是仙朝謀劃,都是一個大好機會。
洛千水清楚,單靠個人復仇不現實。
萬年前,宇皇室祖上從仙朝背叛分離,遭到仙朝通緝,偽天君追殺。
不過,將大宇皇室緝拿或覆滅,意義並不大,不契合如今晉仙朝的最大利益。
靠晉仙朝復仇的可能性不大。
因而,那日她借“救命恩人”這層關係,試圖拉攏陸長安。不惜許諾己身,尋求繫結一個強大外力。
……
深入大宇皇都,兩位仙朝來客受到密切關注,時刻有人盯梢。
對此,齊修遠顯然知道,不甚在意。
他背靠大晉仙朝,乃是儒聖七十二門徒之一。
大宇皇室忌憚,卻不敢輕舉妄動,更別說動手刺殺。
此刻的大宇皇室,深深的顧慮,如臨大敵。
兩個時辰後。
皇城中心的茶樓裡。
齊修遠、洛千水坐在二樓茶室,觀覽車水馬龍的繁華集市。
作為修仙國的皇都,此地大量底層修士與凡人混居,修仙之途不是秘密。修仙文明與商貿頗為繁華,不亞於晉仙朝的某些大郡。
不知不覺,茶樓裡的客人紛紛散去。
空蕩蕩的二樓,只剩下齊修遠二人。
腳步聲傳來,兩道身影登樓靠近。
當先者是一位青衣居士,約莫五旬,頭戴方巾,腳踩木屐,臉色稍顯蒼白病態。
“咳咳,二位貴客風塵僕僕,自遠方而來,倒是我族怠慢了,未曾出城迎接。”
青衣居士輕聲咳嗽,歉意的拱手:
“鄙人鐵算,代表皇室前來接洽,招待二位貴客。”
“原來是鐵算真君!”
齊修遠肅然起敬,起身行禮。
雙方見禮,和顏悅色,仿若故友重逢。
鐵算真君認出洛千水的身份,並沒有多問。
“這位是……”
齊修遠目光落向鐵算的身後。
那位身材魁梧的金色捲髮老怪,元嬰中期修為,境界還在青衣居士之上。
捲髮老怪宛若一頭幾近暮年的雄獅,凌厲霸道金屬性法力內斂至極。
尋常元嬰修士面對這位,恐怕要倍感壓力。
“老朽金坤。”
捲髮老怪語氣淡漠,只是站在後面,沒有過來入座攀談的意思。
顯然,金坤老怪不想與大晉仙朝過多牽扯。
他是大宇國重金請來,協助拱衛國都。
“原來是大淵中域鼎鼎大名的金坤道友。”
齊修遠打量了金坤老怪兩眼,露出興趣的神色。
過去兩個月,齊修遠看似遊山玩水,實際透過洛千水這位大淵土著,對中域的相關情報有過深入探查。
一般的元嬰修士,難入齊修遠的眼。
這位金坤老怪卻不同,不僅修為高、名頭大,其人還與項大龍起過沖突。
早年,“中域雙龍”在中域禁地與“七真君”一戰,從而聞名。
彼時的七真君有兩位元嬰中期,其中又以“金坤老怪”的實力最強。
當時,中域雙龍採取分批擊破的方式,儘量避開金坤老怪,重點針對初入元嬰中期的冥水真君。
“鄙人聽聞,金坤道友曾與大淵雙龍交過手,且事後全身而退。不知金坤道友如何評價當年的雙龍?”
齊修遠主動攀談,邀請金坤老怪入座。
“當年的雙龍?手下敗將耳!”
金坤老怪不願入座,站在後方,雙手環抱,仿若一個沒感情的打手。
手下敗將?
齊修遠不由動容,半信半疑,與洛千水對視了一眼。
這些年,大淵雙龍的威名才淡去。
但在中域,還沒有哪位元嬰真君敢輕視雙龍。
鐵算真君聞言,麵皮微微抽動。
唉,金坤老怪別的都還好,結交各方強者,人脈也廣。
但唯獨酷愛面子,喜歡回顧當年風光,崢嶸歲月。
鐵算真君輕咳一聲,含笑解釋道:“金坤道友倒也沒有誇大。當年的雙龍,只是元嬰初期修為,單獨一人都非金坤道友對手。”
金坤老怪面無表情,不置可否,實則很受用。
誠然,現在的他絕非雙龍對手,哪怕是其中任一。
可在當年,雙龍見他聞風喪膽,一觸即退,根本不敢硬碰硬。
尤其是陸長安,修煉木系長青功,被金坤老怪的金屬性功法、法寶死死剋制。
若干年後,雙龍力抗元嬰大修士,名震大淵,成為傳說。
甚至聞名近海,名號傳到臨近的州界。
反觀金坤老怪,修為寸步不前,年歲近暮年。
雙龍傳說,他唯有仰望、唏噓。
如今,雙龍之一的景無楓在大淵失去蹤跡。
另一人在雲霞宗,深居修煉,閉關不出。
金坤老怪與一些老友聚會,茶前酒後,自誇昔日雄風,風光無二:“當年雙龍,亦是老朽手下敗將!”
那些同輩真君,中域巨頭,儘管嗤之以鼻,卻無法完全否認。
……
傍晚前。
鐵算真君、金坤老怪離開茶樓。
前者面色凝重,手中多出一封拜帖。
拜帖是齊修遠親手送達。
其上有落款名:
大晉仙朝,天武侯。
鐵算真君凝重忌憚之餘,又稍鬆了一口氣。
天武侯,封華洲威名赫赫的元嬰大修士。
這位仙朝王侯,以武聞名,征戰修仙界,助大晉仙朝收服了封華州附近的不少修仙勢力。
縱然在近海,那些大勢力亦是聽聞過天武侯的名號。
所幸,不是大宇皇室預估中的最壞情況。
大晉仙朝沒有派出偽天君。
當然,偽天君只有在大晉仙朝,受國運之氣加持,才有接近化神期的神通實力。
一旦遠離晉仙朝,偽天君境界實力大跌,比元嬰後期強不了太多。
至少沒有質的差距。
因而,偽天君遠赴大淵或近海,價效比很低。
不過,晉仙朝蒞臨一位封侯大修士,也夠大宇皇室吃一壺,寢食難安。
這意味著,宇皇室已經引起大晉仙朝的足夠重視!在天珩大陸中央,晉仙朝以王道行天下,違抗的勢力皆被歷史的洪流碾過。
一位大修士的即將拜訪,可見晉仙朝的志在必得!
“拜帖上沒有說具體時間,還有籌備應對的時間。”
鐵算真君深吸一口氣,收起拜帖。
“按照此前的約定,老朽不會參與大修士的鬥法,最多在防守戰中牽制一位元嬰中期。”
金坤老怪沒有看到拜帖的具體內容,聲音渾厚的再次強調。
他答應來大宇國助拳,除了報酬吸引,還源於曾經欠皇室一個小人情。
“金坤道友放心,約定不變,不會讓道友為難。”
“在本國境內,有至寶龍器和國運之氣加持,我族擋住一位元嬰後期並不難。”
鐵算真君胸有成竹的道。
他並沒有說出全部實情。
如果防守應付大淵或周邊地界的大修士,大宇皇室依仗本土優勢,確實可以抵擋。
然而,大晉仙朝的王侯,可能攜帶剋制大宇國龍器和國運之氣的寶物。
畢竟,大宇國的【青龍劍】【袞龍袍】【玉龍璽】都是對晉仙朝國運傳承的仿製品。
天武侯修行軍陣一道,尤為擅長攻堅破陣。
天武侯若是帶一支精銳軍陣,再加上左膀右臂,幾乎可以橫掃一些實力較弱的普通州界。
“屆時,貴國雲霞宗的項真君,會不會前來助陣?”
金坤老怪試探道。
“鄙人早先邀請過,項真君還在考慮。過後,皇室會曉之以理,重金邀請,但願能說動他。”
鐵算真君半真半假的道。
此前,齊修遠、洛千水去雲霞宗造訪陸長安,讓皇室大感不安。
生恐此君被晉仙朝收買。
他私下與陸長安交涉,皇室大出血,給出大量寶材資源,才換來項大龍一個“中立”的承諾。
……
收到晉仙朝的拜帖後,大宇皇室在擔憂中籌備應對之策。
時間度日如年。
近兩年過去。
拜帖的主人天武侯,遲遲沒有現身。
就在大宇皇室煎熬之刻。
是年,陸長安590歲,雲霞宗傳來大動靜。
雲嵐峰下方,地宮內。
一股磅礴的妖王煞氣湧動,隱隱超出四階初期妖王的極限。
雲嵐峰周圍,乍起妖風煞氣,陰雲環繞。
“這股氣息……”
“莫非是要進階的妖王?”
雲霞宗上下被驚動,眾多修士弟子心驚膽戰,彷彿山門置身於洪水猛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