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天賦神通嗎?”
但見山羊妖的這種攻擊方式如此詭異,沈文安心中暗忖時,本想看看能不能洞悉這種攻擊的方式,卻發現這東西完全不似修士的攻擊法訣,沒有任何靈力運轉規律可以窺探。
這種情況大機率就是妖獸自身誕生的天賦神通,不太好偷師。
漫天的黑山羊頭顱虛影在周遭飛速衝撞,爆炸掀起的濃郁煞氣已經將沈文安的身影淹沒。
只是那山羊妖心中卻沒有任何興奮之色。
他清楚沈文安的實力,當初在雲水城上空,幾尊大妖就曾聯手圍攻過對方。
那一次雖然是在演戲,幾尊大妖都沒有拿出真本事。
但沈文安的實力還是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也是方才他與雪狼王發現是沈文安時,為什麼連動手的慾望都沒有,直接就選擇了逃遁。
只可惜,眼下他與雪狼王都被對方的法劍纏住,輕易想要脫身怕是成了奢望。
雪狼王那邊,見沈文安已經被老山羊暫時拖住,心中泛起一絲喜色。
當即也顧不得其他,拼著被數柄法劍洞穿身軀的剎那,身形猛然化作月色銀光,瞬間逃出了百餘柄飛劍的圍困,朝著遠處的西荒逃去!
見此,老山羊險些被氣的吐血,當即開口大罵!
“雪狼王!”
“你這白毛畜生,臨陣脫逃,棄本座不顧!”
“此番就算逃回去,姑奶奶也不會放過你!”
“本座以真靈神魂詛咒你,他日必定被扒皮取丹,萬劫不復!”
老山羊的怒吼在山林之間迴盪,但那逃走的雪狼王卻是連頭都沒回,只是一個勁的鼓動自身妖元之力。
一邊封住身上的傷口,一邊加緊逃往西荒。
他很清楚,眼下只有逃到西荒,逃到藍傕身旁,方才有活命的機會。
否則,一旦等沈文安將老山羊斬殺,追上前來,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
“也別他日了,沈某殺了你,便會立即去殺他。”
淡然的聲音自那濃郁的煞氣中傳出。
伴隨煞氣而來的,還有一道乳白色的光芒。
老山羊心中微震的剎那間,那乳白色的光芒便已經沒入其頭顱之中。
識海中,其神魂只看到一道散發著無盡殺機的白色鋒芒快速襲來,下一刻,意識便仿若忽然掉進了黑暗深淵,不斷沉淪,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沈文安的身形自那慢慢消散的漆黑煞氣中走出來,看了一眼已經快要徹底消失的雪狼王,身形化作劍光,追了上去。
他此番本不打算動用劍骨法劍,想要看看僅憑自身實力,能否快速斬殺兩隻同境界的大妖。
可惜被那雪狼王攪了局。
那傢伙也是夠狠的,竟然拼著受傷,逃出了諸多法劍的圍困。
茫茫草原上,兩道流光一前一後,快速追逐著。
沈文安所化的青色劍芒速度極快,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已經追到了雪狼王身後。
但見逃脫無望,雪狼王心中駭然絕望之際,忽地停住身軀,轉身虛空一跪!
“道友手下留情!”
“小妖……小妖願意為奴為僕,只求道友能夠念在小妖修行不易的份上,留小妖一條命!”
沈文安追到跟前,突然看到這一幕,神情有些怔然。
“堂堂胎息圓滿境的大妖,怎麼連一點骨氣都沒有?”
雪狼王突然的認慫,讓沈文安覺得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仙師說笑了,骨氣哪有命重要……”
“吾等妖修,渾渾噩噩百餘年,好不容易開了靈智,踏足修行。”
“受盡磨難方才有了如今的道行,為了所謂的骨氣,白白葬送了數百年的努力,如何對得起自己?”
“況且姑……況且那老狐狸也從沒將小妖放在心上,甚至吾等眾妖在她手下,一旦有了要突破金丹的跡象,都會莫名失蹤。”
“那老狐狸只是把吾等當作搜刮血食的打手,甚至是提升修為的大藥。”
聞聽此言,沈文安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這傢伙還真夠果決的,自己還沒答應他的投降,便是毫不顧忌的開始抹黑他的“姑奶奶”。
“仙師,小妖說的都是真的!”
“那老狐狸壽元不多了,就靠大量的血食和人丹苟活著。”
“這麼多年,大巫山南征北討,所得血食和大量的天材地寶九成都被老狐狸浪費了。”
“但凡吾等手下眾妖能夠多分一些,大巫山妖洞也不會僅有一尊金丹妖王。”
天狐妖王的壽元將近了?
聽到這話,沈文安心中倒是有些驚訝。
金丹壽元八百載,大部分妖修都是要經過百餘年渾渾噩噩的野獸形態,之後開智修行,成就練氣,胎息到金丹……
這般看來,那天狐妖王活的還真夠久了。
掃了一眼雪狼王,沈文安思忖片刻後嘆息道:“我雖很想留你一命,但留一個胎息圓滿境的大妖在身邊,太過兇險。”
“一個不留神,被你鑽了空子,傷了我沈家之人然後逃走,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說話間,其緩緩抬起了手中的斬龍劍。
他說的都是實話。
一頭胎息圓滿境的大妖,對於沈家來說有極大的用處。
可人類修士的真靈誓言對妖修無用,沈狸手中掌握的巫蠱之道也只有針對特定蠱蟲的法訣,不能御獸。
將這樣一個不受控制的恐怖傢伙留在沈家,就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真要是出了事,到時後悔都沒用。
聞聽此言,雪狼王心中大駭,眸光幾番閃爍,但見那散發著冰冷殺機的長劍已經鎖定自己,他當即大喊!
“小妖願意獻上一縷靈真本源!”
“仙師只要手握小妖的一縷靈真本源,只需心神一動,小妖不管逃到何處,都難逃一死!”
“這……這樣一來,仙師就不用擔心了。”
真靈本源?
沈文安雙眸微眯時,那雪狼王便已經強行催動妖元,從眉心處逼出了一顆散發著精純神魂氣息的乳白色光團。
乳白色的光團被逼出,其身上的氣息明顯變得有些萎靡,境界隱隱有要跌出圓滿境的跡象。
沈文安見此,略微猶豫了一下,伸手一抓,將那乳白色的光團吸入手中。
握住光團的瞬間,他便真的感覺到自己只需微微用力,將這光團捏碎,面前的雪狼王必定會神魂碎裂而死!
不過,為了防止有詐,他還是悄然將一道細微的劍芒刺入光團,想要看看雪狼王的反應。
“啊!”
劍芒剛穿透光團,面前跪在虛空中的雪狼王便忽然抱頭痛呼,身形翻滾著從空中徑直落向地面!
轟!
下落的過程中,其身形已經化作本體,變成一頭體長一丈有餘的巨大雪狼!
那雪狼通體毛髮潔白如雪,散發著淡淡的熒光,一雙眸子呈淡藍色。
狠狠砸在地面上之後,依舊痛苦的翻滾著,口吐人言。
“仙師饒命!”
“仙師饒命啊!”
見其這般模樣,沈文安便是相信了手中這團所謂的“真靈本源”是能夠操縱其生死的東西,慢慢收回了那劍芒。
靈魂被撕裂的疼痛消失,雪狼王連忙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諂媚望著緩緩落下來的沈文安。
“仙師……”
沈文安掃了他一眼,但見方才的一番折騰並沒有讓其境界大跌,便也暗自舒了一口氣。
“走吧,隨我回去。”
雪狼王那淡藍色的眸光微微一轉,便也沒有化作人身,就這般來到沈文安跟前,討好似的開口道:“仙……主人還請到小妖背上,小妖帶您回去。”
這傢伙也是心機頗深。
知道當沈家一個可以被人隨意驅使的妖僕,遠不如成為沈文安的坐騎好。
他能看出來,以沈文安的天賦,不出意外的話,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突破胎息,成為金丹劍仙。
日後甚至有可能再進一步,成為化嬰境的存在。
到那時候,成為化嬰真君的坐騎,那可是無數妖修求都求不來的大機緣。
行走在外,金丹妖王見了也都得客客氣氣的。
沈文安自是也猜到了這畜生的想法,微微思忖後,便是直接騎到雪狼王的背上。
“主人坐好了。”
雪狼王回頭道了一聲,便是馱著沈文安化作一道流光朝隱龍山飛去。
大巫山妖洞五名胎息圓滿境大妖,如今三死一投降,便是隻剩下了那藍傕一個。
藍傕手下應該還有不少胎息中後期的妖獸,但那些都不足為慮。
眼下他只需要盯住藍傕,別讓他出手,餘下的事情便是可以交給大哥沈文煋與沈崇明二人處理。
騎乘雪狼王回到隱龍山,找到潛伏在山中的沈崇明,將可以動手的訊息告知他後,沈文安便又趕往西荒那恢弘宅院不遠處坐鎮。
藍傕的實力很強,半步金丹境他雖然有極大的把握能夠將其擊殺。
但考慮到就算殺了藍傕,大巫山那邊應該還會派遣其他的大妖過來。
那樣的話,不僅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麻煩,反而會徹底激怒大巫山妖洞,不利於沈家日後佔據焰湖崗等諸多謀劃。
此番狠狠削弱了大巫山在西荒的力量,也等同於向藍傕傳達了一個訊息。
整個西荒的南部,沈家要了。
若是不想徹底撕破臉,雙方就維持住現狀。
沈家治下的修士按照之前的約定,兵分三路越過隱龍山一路衝殺。
藍傕也感受到了沈文安與雪狼王的氣息,心中即便再憤怒,也自知現在出手並不能改變什麼。
當下的首要任務便是趕緊通知天狐妖王,再派一些妖將統領過來,穩住手中的勢力。
……
西荒的戰事如火如荼。
沈家治下的滎陽與安陽兩城邊緣的村鎮卻是忽然冒出了一些神秘的身影和商隊。
這些人並非修士,只是迦南寺門下一些普通的僧人和黎庶。
他們攜帶著大量的糧食和肉食等,在沿途村鎮佈道行善,傳教演講。
一時間,倒是吸引了不少黎庶的圍觀。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安陽趙家和滎陽劉家的耳中。
安陽城城主府。
歲至中年的趙摶,盤膝坐在竹床上。
身旁站著一名與其年輕時極為相像的青年。
這青年正是他的小兒子趙天裘。
趙摶膝下一共有四子,可惜只有幼子趙天裘身懷靈根,餘下三子中,老大是普通人,老二和老三如今都是體修。
原先按照趙摶的想法,這趙家家主之位定然是留給大兒子趙天舒的。
就是因為沈崇明當年說了一句“天裘天賦不錯,要好好培養”,趙摶便沒有任何猶豫,轉而開始將小兒子趙天裘當成未來家主培養。
如今的趙天裘已到了及冠之年,去年剛娶了春桂柳家的一名嫡女為妻。
趙摶便是時刻將其帶在身旁,逐漸讓其接手家族事務。
“天裘,此事你怎麼看?”
父子二人聽到面前趙家族人的彙報,趙摶略微思忖後,轉身看向趙天裘。
趙天裘想了想便拱手道:“此事毋庸置疑,定是那直隸迦南寺的陰謀。”
“爹,兒以為當立即派人將那些僧人和商賈驅逐出去!”
沈家和迦南寺雖然沒有什麼正面衝突,但南疆幾大金丹勢力對他們來說都是敵人。
迦南寺派人來到安陽城疆域內送糧送肉,佈道傳教,肯定沒安好心。
“當年迦南寺曾找過主家,想要在吾等四城建寺傳道。”
“老祖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趙摶微微嘆了口氣沉聲繼續道:“可眼下這事,卻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如今吾等幾家和主家大部分的力量都在征戰西荒。”
“若是這個時候再惹得迦南寺來犯,雙線開戰,怕是要壞了主家的謀劃。”
趙天裘聞言,眉頭緊皺。
“那咱們就任由那些傢伙在眼皮底下胡作非為?”
趙摶聞言,臉上忽地泛起一絲笑意道:“倒也不能說他們胡作非為。”
“人家好歹也給治下黎庶送去了不少的糧食和肉食,聽說還給錢。”
“爹!”但見這個時候,父親還有心情開玩笑,趙天裘有些不滿道:“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了,您老人家就一點不急?”
趙摶看了他一眼道:“為父告訴過你,遇事要沉穩,切忌急躁。”
趙天裘攥了攥拳頭,隨之便壓下心中急躁拱手道:“爹打算怎麼處理?”
趙摶撫掌思忖片刻,轉而看向面前站著的那名趙家族人道:“滎陽那邊,劉家是如何應對的?”
那趙家族人拱手道:“回家主,劉家沒有應對,好像還派出了一名嫡系族人前去協助。”
“哦?”趙摶聞言有些驚訝。
趙天裘則是眉頭緊鎖道:“那劉靖是老糊塗了嗎?”
“不得無禮,劉家主比為父的輩分還高。”
趙天裘聞言冷哼道:“兒說的是實話,這事兒明顯是陰謀,他居然還以為是好事。”
“此舉要麼是老糊塗了,要麼就是心懷不臣……”
“行了,我們顧好自家之事便可,莫要小瞧了主家的族正院。”
趙摶緩緩抬手製止了他的話,隨之想了想道:
“接下來你帶人將黃楓鎮的村民秘密遷徙到小河村周邊各村落。”
“將原本居住在那些村落中的黎庶全都遷走。”
“注意,不要驚動了小河村那些僧人和商賈。”
聞聽此言,趙天裘有些急了。
“黃楓鎮可都是安陽老人,仙宗降臨之初便都忠誠於主家,將他們遷徙過去讓迦南寺的禿驢霍霍,會不會不妥?”
趙摶瞥他一眼道:“為父何時說讓他們過去受迦南寺霍霍了?”
“那迦南寺的僧人又是送糧,又是送肉的,對黃楓鎮的黎庶來說,不是好事嗎?”
“可是……”趙天裘還想說什麼,卻直接被趙摶抬手打斷。
“先去做,之後你便會明白為父的意思。”
趙天裘也沒有反駁,無奈拱了拱手道:“是。”
待其離開之後,趙摶又看向面前那名趙家族人,眸中閃過一道精芒沉聲道:“你立即去將小河村所有黎庶的魚鱗冊調出來。”
“派出信得過的族人,盯好那些黎庶。”
“一旦迦南寺那些人離開小河村,便將村中所有黎庶都秘密關押起來。”
“記住,不要有任何虐待,只是暫時關押,等老夫吩咐。”
那名趙家族人連忙拱手:“是,家主!”
……
時間一晃,轉眼便是過去了月餘。
西荒,沈家治下的修士經過連番推進,已經打通了前往焰湖崗的道路。
沿途所有妖獸,不管是來自大巫山,還是暘淖之地本土的,都被清理乾淨。
木常帶領的諸多沈家修士也按照吩咐,將所有的靈田與靈礦都尋找出來,標記在輿圖上。
草原那處恢弘院落的不遠處。
沈文安守在此處已經有月餘,期間也是看到諸多妖獸自虛合迴廊大陣的方向烏泱泱趕來。
對此,他並沒有出手阻撓。
這一日,一道身影自遠處恢弘的宅院中踏步而來。
“雪狼王,背叛姑奶奶是什麼下場你應該知道。”
藍傕來到百丈外,掃了一眼趴在沈文安身旁的雪狼王,冷聲開口。
雪狼王白了他一眼,自顧的扒拉著面前的一株狗尾草,絲毫不願意搭理。
藍傕見狀,眸光又看向了沈文安,思忖片刻道:“藍某算是看出來了,沈家此舉是想要這西荒一半的疆域?”
沈文安微微點了點頭道:“大巫山若是同意,這一戰便可以結束了。”
“否則,繼續打下去,對雙方都不好。”
“天狐妖王前輩要的是血食,大巫山要是與我沈家拼光了家底,暘淖之地的這盤大棋,大巫山怕是要提前出局了。”
藍傕眸光微眯,隨之嗤笑道:“沈道友倒是看的真切。”
“姑奶奶確實不想提前出局。”
“沈家想要這疆域,藍某可以答應,不過……”
他看了一眼沈文安身旁的雪狼王沉聲道:“姑奶奶說了,必須要將這叛徒帶回去交給她處置。”
“沈道友若是答應,藍某立即下令讓兒郎們退下來,從此你我兩家劃界而治。”
此言一出,沈文安身旁的雪狼王噌的一下站起身,眸中滿是擔憂的望著他。
“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