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當初他強行催動白玉龜甲,藉助紅白兩色漩渦,假扮白澤所付出的代價。
伴隨著白玉龜甲被不斷煉化,他已逐漸明悟,當年白玉龜甲帶著他的神識降臨儋州,於月夜之下觀看白澤坐化的場景,混亂之中,白玉龜甲自那牝元慧珠中偷走的正是白澤身為瑞獸所修來的福緣。
也可以被稱為“氣運之力”。
這一縷氣運之力中,蘊含著白澤最為精純的氣息。
當初推衍到南疆入侵的劫難時,他曾藉助《小駁算卦爻經》算到了一些東西。
只是為了不讓兒孫擔心,便沒有明說。
天狐妖王來到雲水城時,他便以百年壽元為代價,強行催動白玉龜甲,以那氣運之力上的白澤氣息為載體,模仿出一個金丹境強者。
白澤自身本就是金丹巔峰,白玉龜甲也非凡物。
二者結合,天狐妖王即便是金丹境的妖修,也沒有看出任何端倪,只道是一名真正的金丹境修士隱藏在雲水城中。
其實當初即便沈崇明不帶青竹劍出去,以天狐妖王那多疑猜忌的性格,最終也不會對雲水城出手。
黑水閣三樓。
原本垂垂老矣的沈元,此時身上竟瀰漫著一股極為強悍的氣息。
氣息翻湧間,其體內各處的竅穴竟都憑空產生出一股神秘的力量。
一瞬間,他隱約察覺到自己這幅身軀好似有著諸多隱藏極深的秘藏被忽然激發了!
識海深處,那白玉龜甲上也氤氳著大量的靈韻。
一個個金燦燦的大字緩緩浮現。
【家族嫡系血脈增加,您的家族晉升為八品家族。】
【身為家族的開創者,您可直接獲得八品血脈。】
伴隨著這些金色大字的出現,白玉龜甲上的氤氳靈韻也慢慢翻湧著,最終形成一團乳白色的光球,內部有著一道近乎透明的奇異能量在緩緩流轉。
沈元有些好奇的看向那乳白色的光球,心神微動,便是得到了大量的資訊。
【八品家族】:家族現有成員可獲得一次血脈洗禮的機會,新出生族人有兩成機率獲得八品血脈,四成機率獲得九品血脈。
家族每增加一名嫡系成員,便可獲得一縷下品先天仙靈氣。
【八品血脈】:大大提升自身與天地之力的親和程度,身懷八品血脈的家族族人有一定機率自血脈中領悟專屬天賦,所領悟的天賦若能夠達到無暇,可烙印於血脈之中,有一定機率直接傳承給後世族人。
消化了這些資訊之後,他便是明白,那乳白色光團中包裹著的應該就是所謂的“先天仙靈氣”。
他凝神看向那乳白色的光球時,果然得到了更具體的資訊。
【下品先天仙靈氣】:可完美替代修士突破胎息時所需的先天靈氣,品級為下品,只可賜予身懷家族血脈的族人。
見此,沈元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這一道下品先天仙靈氣看似能夠完美契合沈家的血脈後人,但品級卻是隻有下品。
如此,針對天賦較好的後代子孫來看,就顯得有些雞肋了。
畢竟以下品先天靈氣鑄就的仙胎,即便是再契合,對於日後突破金丹,也有著不小的影響。
不過……
對於那些資質平平的家族子弟來說,倒算是有極大的好處。
伴隨著家族族人日漸增多,所需的修行資源也會越來越多。
先天靈氣這東西,即便是下品,價格也都貴的離譜,屬於花了靈晶還不一定能找到完美契合的。
這先天仙靈氣,倒也算是一種兜底的好東西。
有了這東西,便能夠保證日後沈家的族人突破胎息時,至少有一縷完美契合自己靈根和功法的先天靈氣來鑄就胎息。
就算是突破金丹無望,也能保證他們在胎息境中有著一定的優勢。
心中思緒湧動,體內隱藏的各處秘藏還在被不斷的激發。
小腹丹田內,靈力已經充盈到了極點。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隱隱發脹的感覺。
沈元心中有些狐疑。
“難道之前的猜測是錯的?”
“沒有先天靈氣為載體,我真的沒有辦法鑄就仙胎?”
他有些不信邪的將神識沉入丹田之中,一邊觀察著丹田內的情況,一邊思索破除眼下困境的辦法。
身無靈根,需要以同品質的五行先天靈氣來鑄造仙胎之基……
此舉是否便是要讓修士體內的五行之力繼續維持著某種平衡?
自練氣突破胎息,相當於一種昇華。
好馬配好鞍,應當是原先普通的五行均衡無法支撐更高層次的力量了……
五行……五臟……
肺對應的是金,肝對應的是木,腎對應的是水,心對應的是火,脾對應的是土……
伴隨著他的念頭升起,體內五臟便各自浮現出對應的五行髒氣。
神識上移,沈元靜靜看著腹腔中的五行髒氣相生輪轉,心頭忽地想到了當年許修贈給沈家的那部散法——五行呼吸法。
當年自豢龍者府邸得到《霧蛟養脈訣》與《照月松山訣》後,他便沒有再去研究五行呼吸法。
如今細細一想,便是倏然發現,那創造五行呼吸法的修士竟然是想以一己之力,為天下所有身無靈根之人打造一部修行法門。
只可惜那人不知是不明白“五行”、“五炁”“五臟”之間的關係,還是遇到了其他的困難,並沒有創造出配套的胎息法。
而今沈元調動出了五臟之中的五氣,忽地發現,這東西不正是最好的仙胎之基的載體嗎?
五臟本天生,伴隨著一個修士出生就存在。
其中的五氣本就是先天而生。
雖不及那種天地靈物,但終是最貼合自己的。
一番思忖之後,沈元當即開始以五臟五氣為根基,嘗試凝聚仙胎之基。
伴隨著其意念微動,大量的靈力自丹田之內被調動出來,與體內各處秘藏生髮出來的神秘力量融合在一起,將那五臟的五氣慢慢包裹住。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沈元一直沉寂在這種創法的過程之中,忘卻了一切。
這一日,他忽地醒悟過來,神識陡然發現,自己那靈力充沛的丹田不知何時竟變得空空如也。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散發著五彩光芒、緩慢流轉的仙胎之基!
而在那仙胎之基上,靜靜懸浮著一顆宛若未成型雞蛋的圓球。
“胎息……成了?”
有些驚訝的看著丹田內的一切,又感受到身體發生的變化,沈元頓覺有些荒誕。
修行界那些天縱之才,想要突破胎息都需要在練氣圓滿境進行一段時間的沉澱,還需要費心尋找契合自己的先天靈氣,小心翼翼閉關突破。
而自己……突破胎息好像也沒多大的難處……
壓下心中的思緒,他緩緩睜開眼。
眸光瞥見垂至肩頭的白髮,又看了看宛若枯槁的手掌,心念微動,其外觀相貌便是慢慢發生了些許變化。
片刻之後,他便又化作之前那般花甲老人的模樣。
不是他不能變得更年輕,只是到了這個歲數,重孫都好幾歲了,若是再弄成一個年輕小夥子的模樣,有些怪異。
相較於那種相貌,他還是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
做完這一切,沈元緩緩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衣衫,便緩步朝樓下走去。
南疆如同懸在頭頂上的一柄劍,他也不打算像往常一樣不管不問,將難題都丟給兒孫。
值此難關,必須要和兒孫們攜手共度方才可以。
來到黑水閣一樓,剛推開房門,沈元便是看到了門口盤膝坐著的沈狸。
但見其身上氣息強弱不定,似是陷入了某種頓悟之中,沈元也沒有打擾。
家族血脈提升,想必也是給這丫頭帶來了一定的好處。
若是其能夠藉此領悟到屬於自己的天賦,配上蠱靈聖體,可謂是如虎添翼。
“吱!”
沈元緩步來到浮橋的橋頭,那銀線蜈蚣見到他,諂媚的昂起頭顱,輕輕叫喚了一聲。
“守好你的主人,莫要讓人打擾她。”
沈元囑咐了一聲,便越過銀線蜈蚣朝莊園走去。
待其來到莊園時,卻看到黃靈秀正焦急的在前院轉悠。
身旁的那些下人們此時也都身形忙碌的穿梭在院中,不知發生了何事。
倏然見到沈元走來,黃靈秀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片刻,她忽地驚訝轉身,一臉驚喜道:“爹?”
“您出關了!?”
沈元含笑點了點頭,眸光看向那些下人道:“出了何事?”
黃靈秀收起臉上的喜色,有些焦急和委屈道:“爹,您來的正好,兒媳……兒媳……”
“別急,慢慢說。”
黃靈秀平復了一下心情開口道:
“就在方才,崇明與文安不知為何,忽然便閉目盤膝坐下,兒媳不敢打擾他們。”
“後來,悠然和靈尋也都派人來彙報,修濯和修禪他們幾個也都像是生病了一般,昏迷不醒。”
“石頭在閉關,兒媳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了。”
黃靈秀雖說也當了幾十年的沈家主母,但大多數時候只是處理一些家中瑣事。
此番家中眾人出現這種奇怪的現象,讓她一時間慌了神。
“他們都沒事,不用擔心。”
“讓這些人都各忙各的吧,別打擾他們。”
沈元輕聲安撫了一聲,便徑直朝後院走去。
望著他的背影,黃靈秀雖還有些疑惑,但內心更多的則是對公公的信服,當即喊住了那些僕人,讓他們不要再驚慌忙碌了。
……
南疆。
蒼茫大山的上空,七道氣息恐怖的身影齊聚在雲端。
“吾等證得金丹大道,世俗凡人皆是螻蟻,能被當成血食,煉做人丹是他們的榮幸,道友何必為了些許螻蟻在此與吾等對峙呢?”
聞聽此言,仙風道骨的江修齊淡然一笑。
“這位道友的話,老朽不敢苟同。”
“老朽自幼拜入仙宗,得同門師兄弟關愛,承宗門長者照拂,受宗門晚輩供養,方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雲中黎庶於我落霞山來說是根基之一,老朽斷不可能讓諸位毀了落霞山的根基。”
“暘淖之地除雲中郡之外的黎庶,已近乎被汝等南疆修士捕殺殆盡。”
“大道因果,業力隨行,諸位何不就此罷手,少造一些殺孽?”
其話音剛落,左側雲端,渾身死氣瀰漫的甌常忽地冷笑道:“殺孽?”
“本尊修的便是殺孽業力,道友此言,是要斷了本座的修行?”
江修齊聞言,皺眉看向他。
另一邊,頗為妖嬈的天狐妖王聲音嫵媚,不緊不慢道:“道友莫不是覺得與那雲水城兩個金丹境聯手,就真的能夠嚇退吾等六人?”
“此番之所以還願意在此與道友好言相商,便是給足了道友面子。”
“若是道友準了吾等到那雲中郡收割血食,吾等便不會傷害你落霞山弟子與那沈家族人。”
“如若不然,真要動起手來,可就沒了這份情面……”
“正是正是……”天狐妖王的聲音剛落下,其身旁的雲層中便是有著一名年約五六歲的光頭孩童笑嘻嘻附和道:“道友何必如此不知變通?”
“吾等此番收割,也不會趕盡殺絕。”
“世俗那些螻蟻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能生。”
“只要中間給他們留個幾十年上百年的時間,他們便是能夠再次生下無窮無盡的後代。”
“到時候你落霞山該挑弟子挑弟子,剩下的便讓吾等拿來煉人丹,當血食……”
“如此一茬接一茬,彼此也互不干擾,多好?”
江修齊聞言臉色有些難看。
他心中雖然也不把世俗普通的黎庶當回事,但卻不會主動去屠戮,更不會像眼前這些人,完全泯滅了人形,將世俗凡人當成血食,拿來煉丹。
面前六名來自南疆的修士,兩名金丹境妖王如此他還能理解。
畢竟人食妖,妖食人,屬於因果迴圈。
可餘下四人卻都是自尋常凡人修煉而來,此番竟也心安理得的幹著吞噬同類的勾當。
但見其不語。
雲端上,身著暗金紋繡長袍,頭戴鎏金冠冕的鳧山國國主烏氏傀眸光微眯,笑呵呵開口道:“這位道友既然不識趣,吾等何不聯手將其留下?”
“孤到時候就吃點虧,此人的金丹歸孤,天狐道友口中的另外兩名金丹修士與整個雲中郡的血食五位道友自行分配如何?”
烏氏傀說話間,手中光芒一閃,便已經將那皇極鼎取了出來。
但見如此,江修齊眸光微眯淡然道:“閣下當真想要動手?”
“老朽雖初入金丹,但若是真拼了這一身道行,諸位之中怕是也要有人淪為與老朽一樣的下場。”
“到時數百年的道行付諸東流……可非妙事……”
他這話一出口,雲端上的幾人皆是神色變幻。
金丹境的修士之所以不想與同境界的修士交惡,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同為金丹境,若無絕對碾壓的實力,想要快速擊殺另一名金丹修士根本不可能。
而一旦不能快速擊殺,被逼急的金丹境修士無論是自爆金丹還是其他諸多拼著折損修為的絕命反擊,都是十分恐怖的。
他們六人此番看似站在同一陣營。
可一旦動手,有人身受重傷,其他人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直接痛下殺手。
這也是一些金丹境修士一旦受傷,都會盡可能的瞞住訊息,藏到一些隱秘的洞府中慢慢療傷的原因。
畢竟受傷的金丹境修士無異於一個行走的人形大藥。
但見幾人都心生顧慮,生怕成為那個被拉著墊背的倒黴蛋,江修齊淡笑拱手:“諸位,此番便是到這吧。”
“老朽方才的提議,諸位可以考慮一下。”
言罷,他便是身化流光,朝著暘淖之地趕去。
“就這麼讓他走了?”
那雲端的光頭孩童噌的一下站起身,絲毫不在意自己還光著身子,一雙眸子宛若蛇蠍一般看著消失在虛合迴廊大陣天幕中的江修齊。
甌常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惠宏道友若是不想放其離開,方才為何不先出手?”
“道友若是出手了,吾等自是不會坐視不理。”
那孩童癟了癟嘴,訕訕一笑道:“走了便走了吧……”
“不過,那老頭的提議諸位覺得如何?”
“本座也覺得差不多了……”
“再割下去,可就傷了根基,等再生出來,怕是得上百年。”
聽他這麼一說,鳧山國主烏氏傀眉頭緊皺道:“就這麼算了?”
“用暘淖之地這些血食煉製的人丹,可比南疆那些腌臢貨煉製的人丹美味多了。”
“且孤能夠感覺到,那傳言是真的,暘淖之地的血食對吾等來說,當真有無窮的妙用。”
天狐妖王晃動著身後雪白的狐狸尾巴慢聲道:“雖是如此,吾等也不能竭澤而漁。”
“那雲中郡的血食暫時動不了,餘下地方的要是都捕殺完了,日後去哪尋找此等美味的血食?”
幾人心有不甘的看向虛合迴廊大陣的方向,顯然都不是很想就此罷手。
“此事倒也沒有那麼難抉擇。”
一陣沉默之後,鳧山國主烏氏傀忽地笑道:“幾位道友可知孤這些年在鳧山國都是怎麼做的?”
聽到他的話,雲端幾人都有些好奇。
唯有那天狐妖王與之有著數百年的交情,知道他的陰險,神色有些狐疑。
“烏道友的意思是……放牧?”
烏氏傀並沒有認同,只是笑呵呵繼續道:“孤提議,吾等六人便是與那老頭以及雲水城的兩名金丹境修士立下規矩,畫地而治,雙方的金丹境修士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出手。”
“只讓金丹境之下出手。”
“吾等派出一些人手,一方面可以圈養世俗黎庶,另一方面也可以掠奪那雲中郡的血食。”
“甚好甚好!”
那光頭孩童聞言,興奮的拍手叫好。
“烏國主此舉還能讓那些血食為了活著,想盡一切辦法變強。”
“如那山間野獸和家養牲畜一般,滋味大有不同。”
“甌道友以為如何?”
孩童扭頭看向甌常。
甌常眸光閃爍,倏然淡笑道:“本尊同意。”
“本座也同意。”
“可。”
一時間,六人的觀念瞬間達成一致。
“既是如此,那邊派人去給那老頭和雲水城傳個話吧。”
“若是對方不答應,諸位不想與金丹境死戰,但毀掉整個雲中郡倒是不難吧?”
烏氏傀臉上帶著一絲陰沉的笑容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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