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再次相見時,是在監察使司的監牢外。
秋風瀟灑,吹動旌旗翻滾。
沈文焰和啞伯腳步踉蹌,架扶著已經昏死過去的陸致遠緩步走來。
“阿奴!”
沈文煋匆匆迎上前去,看著陸致遠滿嘴血汙,雙臂手掌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破爛的衣衫包裹著的手臂。
鮮血已經浸透衣衫,呈絳紫色。
“呃啊呃!”
啞伯伸手比劃著,指了指陸致遠,一臉悲愴和焦急。
“阿奴,夫子他怎麼樣了?”
沈文焰仰起頭,眼中淚水倏然落下。
“大哥,救救夫子。”
他自己本就捱了二十廷杖,身上有傷,這一句話似是耗盡了所有力量,說完之後,便是癱軟跪地痛哭。
“夫子?”
沈文煋小心翼翼接過陸致遠,輕聲呼喚著,陸致遠卻沒有任何回應。
見此,他又試探了一下其脖頸,發現還有脈象,當即也顧不得多言,直接背上陸致遠朝醫館跑去。
一代大儒,如今雙手被斬,腦袋無力的靠在沈文煋的肩膀上,嘴中鮮血不斷湧出,髮絲凌亂,模樣十分悽慘。
“不行!”
奔行片刻,沈文煋明顯感受到陸致遠的氣息在減弱。
如此根本堅持不到醫館,就會一命嗚呼。
他趕忙將人放下,略微沉吟之後,便從懷中將那瓷瓶掏出,咬了咬牙,從瓶中取出一粒養氣丹,塞進陸致遠口中。
養氣丹入口即化,藥力緩緩流入其腹中散開。
慢慢的,陸致遠的氣息穩定了不少,沈文煋這才重新將其背起。
十日後。
王城驛館。
張斌在得知風波平息之後,便率先返回雲中邊軍了。
陸致遠這邊,經過養氣丹的藥效和醫館救治,情況基本穩定。
“夫子,我們回家吧。”
沈文煋來到床榻跟前,見陸致遠的氣色稍有好轉,便緩緩開口。
幾人住在王城驛館,吃喝拉撒都是花銷。
時至今日,張斌留下的五十兩銀子已經花光,再不走,他們就要被趕到大街上了。
陸致遠面色慘然,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如今的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寫,變得連啞伯都不如。
聽到沈文煋的話,他的神情悲愴,掙扎著起身,想要往外走去。
“呃呃啊!”
啞伯慌忙將其攔住,對著沈文焰一陣比劃。
二人相伴數十載,即便陸致遠沒說,啞伯似乎也知道他打算做什麼。
沈文焰也連忙衝上來,跪在陸致遠面前。
“夫子,您跟阿奴回去吧!”
“您不是常教導阿奴,君子不以困境而自棄嗎?”
“阿奴還想讓您陪著,我們一起走下去。”
陸致遠停止了掙扎,緩緩伸出雙臂,觸碰著他的腦袋。
“嗚嗚……”
痛哭的嚎叫聲從其口中發出,聽得人莫名悲慼。
沈文煋默默轉過身,不忍看到這一幕。
翌日,一輛馬車緩緩駛離王城,朝雲中郡的方向趕去。
“可是沈小兄弟?”
王城官道,馬車緩行,身後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沈文煋勒停馬車,回首卻發現一輛華麗的車攆從後方駛來,隨行的還有十多名騎著戰馬的黑鱗衛。
華貴車攆追至跟前慢慢停下。
沈文煋從馬車跳下來,拱手行禮:“拜見二位仙人。”
來人正是李合山與鍾離青。
“呵呵……沈小兄弟這是準備回雲中郡?”李合山淡笑:“吾等還真是有緣分。”
“仙人也要去雲中郡?”沈文煋驚喜開口。
李合山頷首:“煉製了一些測試靈根的法器,去雲中郡佈置好之後,便可開始選拔弟子了。”
“沈小兄弟,既是同路,同行如何?”
沈文煋連忙拱手:“能與仙人同行,是小子的福分。”
李合山微微點頭,隨後也沒有過多的閒聊,各自回了自己馬車,並駕前行。
華貴車攆內,鍾離青有些狐疑道:“此子靈根駁雜,並無修煉資質,師兄為何三番五次與其搭訕?”
仙凡有別,倒不是鍾離青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