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玉瓶遞給衛秋靈，沈文煋笑著開口道：“這是文安自那遺蹟中所得，說是什麼靈氣，我們也不懂。”
“方才文安說這東西對衛仙子有用，在下便取來了。”
靈氣？
衛秋靈聞言，心中有些激動，當即看向沈文安。
沈文安神色微微一僵點了點頭道：“是我在那遺蹟中尋得的先天靈氣。”
“衛師姐看看是否契合。”
得到他的肯定，衛秋靈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當即稍稍拔開了那玉瓶的塞子。
剎那間，一股精純的先天乙木精氣的氣息從瓶中逸散出來！
衛秋靈嚇得連忙將瓶塞蓋死，眼中滿是驚愕和難掩的喜色！“師姐，是先天乙木精氣嗎！？”
一旁的魚錦也是感受到了瓶中的氣息，一臉不可置信的湊上前來問道。
衛秋靈微微頷首之後，神色複雜的看向沈文安，隨之又看了看沈元和沈文煋，將手中的瓷瓶遞了回去。
父子三人見狀，狐疑的對視了一眼。
“怎麼，這靈氣衛仙子用不到？”沈元疑惑開口。
沈文安說衛秋靈是木系靈根，這先天乙木精氣當是十分契合她的靈根才對。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衛秋靈苦笑了一下幽幽開口。
“沈老家主可知這一縷先天乙木精氣有多貴重？”
“其價值……若是拿到岐山坊市……”
她的話還沒說完，沈元便是笑呵呵打斷道：“衛仙子莫要說這先天靈氣的價值，就說此物對你有沒有用便可。”
衛秋靈愣了一下，心中忽地生出了一絲愧疚，旋即點了點頭。
沈元見此頷首道：“有用便可，此物就贈與衛仙子了。”
沈文煋也附和著笑道：“衛仙子可莫要說出來這價值，讓我父子三人聽了心痛。”
“這……”衛秋靈有些猶豫。
毫不猶豫的說，這東西要是在別人手中，她甚至願意請動宗門的長老前來截殺都要將這先天乙木精氣搶到手。
但如今沈家卻是白送，衛秋靈有一種恍若做夢的感覺。
修行界對先天乙木精氣的劃分雖然是中品上乘，達不到上品先天靈氣，那只是因為先天乙木精氣不似上乘的先天靈氣那般，能夠大幅度提升靈根品質，鑄就仙胎的時候可以讓修士逆天改命一般提升修行資質。
但這先天乙木精氣作為中品上乘的先天靈氣卻也擁有一個極為逆天的能力。
那便是以此鑄就的仙胎，只要不是直接被人打散，耗費一些時日，總能恢復如初，不會留下任何暗疾。
這個特性足以讓所有的修士羨慕不已。
同境界的修士之間廝殺，傷及仙胎的事情會經常發生。
身為胎息修士，每一次仙胎受損，都需要消耗珍貴的丹藥，耗費大量的時間來慢慢修復。
若是傷的稍微嚴重一些，沒有堪稱逆天的機緣，是鐵定會留下暗疾，影響日後的修行。
這就是當初外界傳言沈文安在和百獸山四名胎息大戰，體內劍胎受損嚴重時，她為何專門從宗門取來了珍藏的地元丹送到沈家。
落霞山希望沈文安能夠成就劍仙，若是其劍胎留下了暗疾，到頭來很有可能突破不了劍仙之境，止步胎息圓滿。
衛秋靈確實很想收下這一縷先天乙木精氣，但收下這東西欠的人情太大了。
大到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還。
與沈家相處的這些年，她雖說一直都是真心的，但也事事都存在著利益得失的計算。
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
身為未來的宗主候選人，整個落霞山的未來都壓在她身上。
弱肉強食的修行界，若是不精於算計，不計較利益得失，落霞山早晚會被別的仙宗勢力生吞活剝，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沈家之前送遺蹟，送青靈石礦脈，包括後來的水煙石礦脈，她都能看出來，那也都是摻雜著利益得失在其中的。
但這一次的先天乙木精氣……
想到沈元方才那句話，衛秋靈內心有些慚愧。
猶記得當年和一眾同門明爭暗鬥，成功爬到宗門首席的位置時，師父曾經說過。
“吾輩修士，與天爭，與地爭，與萬物生靈爭。”
“爭的便是那問鼎大道的契機。”
“修行界，父子手足之間可能都會為了一份機緣反目，人與人之間最牢靠的關係只有利用與被利用。”
這些年，她雖是沒有完全認同師父的話，對於這個“爭”有了自己獨特的見解。
但終歸還是在與人相處的時候，習慣性的計算利益得失。
十多年前，安陽城徐家被滅門，黃家遭遇襲擊時，她雖是透過霞光照影術知道了出手之人就是棲雲谷的弟子，但卻沒有揭穿，就是覺得為了兩個凡俗家族，還不值得和棲雲谷鬧僵。
“師姐？”
見她手握那裝有先天乙木精氣的玉瓶，思緒神遊天外，手掌在不由自主的用力，旁邊的魚錦連忙開口。
生怕她把玉瓶捏碎了，浪費了這一縷珍貴的先天靈氣。
衛秋靈回過神時才發現沈元和沈文煋已經離開了，唯有沈文安還抱劍站在面前。
“聽阿爹說，衛師姐曾經提及，落霞山當我沈家是真正的朋友。”
“既是如此，這先天靈氣衛師姐就收下吧。”
“衛師姐隨我來。”
沈文安說完，便是轉身朝後院的廂房走去。
衛秋靈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瓶，又看了看沈文安的背影，神色複雜的跟了上去。
沈文安將她帶到了後院一間僻靜的靜室。
“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擾，衛師姐可以放心在此療傷。”
“待得其他的傷無礙後，便可煉化先天靈氣，鑄造仙胎，成就胎息之境。”
沈文安推開房門。
面前的房間十分雅靜整潔。
衛秋靈微微頷首，並未言謝，準備等自己突破之後再說。
……
燧火教強勢出手，殺入雲中郡城，不僅是雲中賀家之人慘遭屠戮，落霞山的弟子也是死傷慘重。
如此大的動作，自是引起了整個暘淖之地的震動。
仙宗降臨這麼多年，各方勢力雖是摩擦不斷，但像這種不顧臉面出動胎息強者去屠殺其他仙宗小輩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
落霞山和金剛門當初聯手去搶百獸山的靈礦，齊大山與洛瑤隨行，也只是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百獸山胎息境強者。
燧火教此番無故出手，讓諸多仙宗費解的同時也感受到一種危險。
一時間，各大仙宗勢力紛紛自宗門中調遣了一些胎息境的修士進駐到暘淖之地，隨時準備著應對其他勢力可能出現的變故。
月餘。
匆匆趕回儋州的洛瑤也帶著兩名胎息境的修士和諸多落霞山弟子來到了暘淖之地。
雲中賀家遭受重創，整座郡城也都遭到了嚴重的毀壞。
落霞山的眾弟子來到這裡之後，一部分留在郡城處理狼藉，另一部分則是在兩名胎息境修士的帶領下，趕往雲中郡與靜河郡的邊界駐防。
如今整個靜河郡都已經被燧火教治下的潁川張家吞併，落霞山只能暫時先守住雲中郡，待得整頓完之後，再考慮找燧火教復仇之事。
洛瑤乘坐飛梭來到沈家莊園，遇到正在院中教導沈柚和沈崇弘他們修行的魚錦。
“洛長老。”
見到洛瑤，魚錦迎了上來。
“你師姐還好嗎？”洛瑤神色凝重開口道。
“挺好的，在後院修煉。”魚錦笑著開口。
聞得衛秋靈並無大礙，洛瑤暗自舒了一口氣道：“月餘以來，吾與你師父和幾位師伯走出岐山，遍訪各大坊市，也只是找到了一縷下品的木芽清氣。”
“秋靈資質很高，如今被逼無奈，用了這下品先天靈氣突破，著實委屈她了……”
洛瑤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落霞山各峰之間雖也有攀比爭鬥，但卻不似棲雲谷那般不識大體，在大是大非和宗門利益面前，落霞山各峰十分團結。
此番為了幫衛秋靈購買一道先天靈氣，各峰的峰主不辭勞苦，跑遍小半個儋州的坊市。
然先天靈氣這東西本身就很珍貴，不到萬不得已，或者是自己真的用不到時，沒有人會願意拿出來賣。
“洛長老，您和師父以及諸位師伯這次怕是要白忙活了。”魚錦聞言微微一笑道。
洛瑤聞言愣了一下，隨後面色大變！
“你師姐她難道沒有用先天靈氣，鑄造了一個普通的仙胎！？”
“這丫頭，怎就不多等幾日！？”
洛瑤恨恨開口。
沒有先天靈氣為根基，鑄造出來的普通仙胎，這輩子若無其他機緣，莫說金丹大道，就是胎息後期都幾乎不可能達到。
衛秋靈若真是鑄造了一個普通的仙胎，那這落霞山的宗主候選人怕是要換個人來當了。
“洛長老先別急。”
“師姐鑄造的可不是普通仙胎。”
“不過，我答應師姐不亂說，您老還是等她突破之後自己問吧。”
洛瑤一臉疑惑，但見到魚錦已經朝著沈柚幾人走去，她也只能將一肚子的狐疑壓在心底。
時間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水煙石礦脈那邊因為要小心防守，洛瑤只是在沈家待了兩天便匆匆離去了。
黑水閣門口的浮橋上，沈文煋負手而立，靜靜的望著湖面。
直至閣樓內傳來一道強勁的靈力波動，他方才轉過身，面帶喜色的走了進去。
黑水閣一樓，沈元慢慢收攏了自身的靈力波動，緩緩睜開眼。
“恭喜阿爹突破到練氣七層。”
“恭喜個屁。”沈元笑呵呵站起身，倒了一杯涼茶灌進腹中嘆息道：“你老子修煉了二十年，如今才到練氣七層，還恭喜呢……”
“你打算什麼時候衝擊煉體三境？”
放下手中的茶盞，沈元面色肅然看向自家兒子。
體修的突破往往都有著極大的風險。
這些年，沈文煋的境界已經達到了體修二境巔峰，卻是遲遲不敢嘗試突破三境。
“再等兩年吧。”
“等崇明再大點，等他成了婚，兒再去突破。”
“到時候即便是失敗了……”
“哼！”
沈元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道：“怎麼，突破失敗就安心赴死，把這爛攤子交給你老子和兒子？”
沈文煋嘿嘿一笑，轉移了話題。
“爹，衛仙子已經閉關兩個月了，還沒突破，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沈元嘆了口氣道：“意不意外的咱也不清楚。”
“但她身為仙宗首席，又在這練氣圓滿境停留了十多年，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安心等著便是。”
沈文煋頷首，隨後想了想道：“阿爹，兒有件事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
“這先天乙木精氣明明十分契合衛仙子的靈根和修行的功法，那她當初為何還要拒絕呢？”
沈元轉身看向他意味深長道：“許是這件事打破了她的一些固有認知了吧。”
“行了，說說你此來的正事吧。”
他方才雖然在突破，但也能感受到沈文煋在閣樓外的浮橋站了一個多時辰，想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沈文煋拱手道：“崇明前日派人送來了一封密信。”
“說是以尋脈術在山中發現了一條疑似靈礦的存在。”
“但那靈礦極深，主礦脈還有一群強大的豬妖守護，幾人沒敢深入，未能確認到底是什麼靈礦。”
“兒此來是想讓文安去看看。”
“因為燧火教的突然出手，眼下整個儋州的局勢十分緊張。”
“咱們必須要儘快確定一些盟友出來。”
沈元點了點頭：“你看著處理吧，為父得出去看看了。”
“這幾日崇序和那幾個新發現的仙苗娃娃都是魚仙子帶著修行，不能總麻煩人家。”
沈元說完，便是揹著手離開了黑水閣。
來到莊園的前院，沈元還沒進院門，就聽到演武場內傳來一陣嘿哈的打鬥聲。
待他好奇的跨過門檻時，便是忽然感受到一絲靈氣波動自演武場傳來，緊接著，便傳來沈柚的氣憤大叫！“沈崇序你不要命啦！”
沈元皺眉，快步來到演武場，就看到魚錦正慌慌張張的將沈崇序扶起，檢查著他的胳膊。
一旁的沈柚撅著嘴，身上還有靈力在波動。
見到沈元，小丫頭頓時帶著哭腔衝過來。
“爺爺，我以後不要和他一起修煉了……”
沈元微微一笑，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來到跟前。
“沈叔叔。”
魚錦有些歉意的抬起頭：“只是脫臼了，我剛以靈力為他恢復了過來。”
沈元拱手道：“給魚仙子添亂了。”
“去吧，都休息一會，去玩吧。”
打發演武場的幾名娃子離開，沈元來到默不作聲的沈崇序跟前道：“說說，怎麼回事？”
小傢伙咧嘴一笑，搖了搖頭：“沒事，爺爺，我去玩了。”
望著他跑出去的背影，魚錦神色有些複雜道：“沈叔叔，崇序他……”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僅有四歲的孩子。
便也只能將方才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出來。
“沈柚已經壓制住他了，他……他卻硬生生將自己的胳膊扭脫臼，藉此反手給了沈柚一拳，逼得沈柚連靈力護罩都用了出來……”
魚錦說到這，微微嘆息搖了搖頭。
她是有些不明白一個四歲的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毅力，這麼狠的心？
方才只是一場姐弟之間的切磋。
沈元聞言眸光深邃，微微嘆息道：“臭小子向來都是如此，別看整日調皮搗蛋，人畜無害的樣子。”
“發起狠來，那就是一個狼崽子。”
“魚仙子，老夫已經突破了，接下來幾個娃子就不麻煩你了。”
魚錦聞言，感受了一下沈元練氣七層的境界，當即笑道：“恭喜沈叔叔了。”
沈元連連擺手：“資質差，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觸控到胎息境的門檻。”
“這沈家的希望，還是得寄託在小輩們身上。”
魚錦點了點頭：“世家仙宗向來都是如此，老一輩的拿命去拼，去搏，只為了給後輩爭來更好的資源，更好的機遇。”
“沈叔叔怕是不知道，我落霞山幾乎沒有坐死關的長者前輩。”
“當那些長者和前輩們自知突破無望後，便會離開宗門，去往各處秘境險地闖蕩，除了是為自己搏一絲逆天改命的機會，也會盡可能的為宗門小輩搜刮更多的修行資源。”
“正是有著那些前輩們的付出，落霞山才能在短短數百年的時間，躋身岐山各大仙宗的前列。”
沈元頷首。
心中也是暗歎，正是這種傳承和奉獻的精神存在，落霞山想不強大都不可能。
“沈叔叔既然已經突破，他們就都交給你了，我去看看師姐。”魚錦欠身行禮之後，朝後院走去。
隱龍山前線。
沈文安趕到時，沈崇明四人正圍在一起繪製著一份圖紙。
仙宗降臨之前，虞國對於隱龍山並沒有太過明確的測繪，沈崇明來到前線的這段時間，每日探索巡邏，在山中獵殺西荒蠻族的修士，便是覺得這茫茫大山需要一份精確的地圖。
得了他的要求，族兵們的日常巡邏便是會習慣性的將周圍的地形記錄下來，根據地形地貌來為其取一些象徵性的名字，方便日後溝通和定位。
沈崇明四人現在繪製的就是前段時間發現的那處疑似存在靈礦的地方。
因為深處有著一群強大的豬妖，他們不敢深入，只是將周圍的地形先繪製出來，然後根據尋脈術找到的地脈氣息，來分析那片區域下面的礦脈走向。
“少族長，三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