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太陽已經下山,地上的沙子雖然仍在冒著熱氣,溫度卻沒那麼難耐。張家碼頭旁,原本就修了幾棟木石結構的大屋,防著船舶靠岸遇到壞天氣,暫時休息。
雖不奢華但空間寬敞,夏天有鋪著麻席的矮腳木床。
冬天能燒火龍熱炕,比呆在船上要舒服的多。
距離舟船最近的那棟大屋中。
平陽張家管理田莊諸事的,大管事之一張五柟,跟四季商號管著倉儲諸事的,大管事之一張七輝,守著張八仙桌。
一邊飲酒,一邊閒聊。
黑木之變跟他們可以說風馬牛不相及,會出現在巨蛇島明眼人一看,就是背鍋俠無疑。
更何況這兩人二本來只是輔助,內務家老張五仁、外務家老張七隆,商號東主張八岐理事。
最近幾日卻被強制著喧賓奪主,成了出頭鳥。
一應口供都是他們的手筆,未來萬一有了錯處,打死再救活也脫不了干係。
朝向大海跟朝向山林的前後兩面都開著窗。
海島獨有的穿堂風徐徐刮過,帶走了最後一絲暑氣。
在幾根手腕粗細的白色冷燭照亮下,大屋裡亮如白晝。
張五柟給張七輝倒了杯酒,舉起自己的杯子,笑呵呵的道:
“孫子,我給你倒杯酒。
預祝咱們這次早日脫離苦海。
走一個。”
世家望族,傳世久遠。
各個支脈子弟有人早生子嗣,有人遲生子嗣。
有人生的娃多,老大跟老二差幾十歲,日積月累下來,同一個歲數的人可能要差幾輩。
出了‘五服親’,除非是祭祀的時候,否則根本沒人會去刻意的論這個。
在一起混了幾十天,同吃同住同勞動。
張五柟跟張七輝兩個脾氣相投的傢伙,累積下了足夠的交情說話也就不著四六起來。
“行,五柟爺爺,我跟你走一個。”
張七輝跟張五柟碰了下杯,兩人同飲了一杯。
酒是竹葉青,菜是清蒸的四隻大海蟹,一碟醋泡薑末。
剝了個手掌大小的蟹鉗,吃掉裡邊雪白的嫩肉。
張五柟用帕子擦擦手,起身關窗。
恰在這時,濃眉大眼青年領著張貴來到屋外。
“五柟大管事、七輝大管事,今天從黒木鎮逃回咱們這邊的只有一人,名叫張貴。
我已經帶來了。”
“你們先在外面等著。”
張五柟提高聲音吩咐了一句,關好窗戶,回到座位一邊繼續喝酒吃蟹,一邊壓低聲音道:
“知道嗎,家主倒了。
據說這次祭祖就會出家避世。
把位子傳給大公子。”
“都飄到巨蛇頭了你還有小道訊息,五柟爺真是交遊廣闊,佩服佩服。”
“怎麼,你小子不信。”
“我信。
偏愛同三,除了家主的位子不給,竟然把奇物‘天工開物’都舍了出來。
那可是家族底蘊!還有小半套《縱橫書》的玉符,我都不敢想。
真不知道家主是不是瘋了!”
同三便是張七同。
仰慕他才情傲視的張家小輩都稱呼他‘三少’,覺得他恃才傲物的老人,則叫他‘同三’。
“自古爹孃愛小的。
再說了,現在這世道拿出家族底蘊在海外開堂立號,可不算胡作。
而且我信那《縱橫書》的玉符是同三偷的,跟家長不相干。”
家長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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