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周清的詢問，鹿瑤瑤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之前咱們從邊境回來，你每次都特意繞道去學院打聽羅師姐的訊息。”
“今天那個紀錫豐說是受林道塵林師所託，我猜肯定是有了羅師姐的線索。”
周清無奈扶額，還想再勸：“此行可能有危險，你還是跟著盧師好好修煉……”
“盧師她們現在太忙了，我根本見不到。”鹿瑤瑤撇撇嘴。
“而且上次在鯤鵬行宮裡，你可是說過，我是你的小福星呢。”
她眨眨眼，“說不定帶著我，找師姐也順利呢。”
周清聽後，有些猶豫。
而此時鹿瑤瑤卻已經瞥見了站在周清肩頭的老母雞，頓時佯裝生氣地跺腳：“你現在寧願帶著一隻雞都不帶我了是吧？”
老母雞似乎聽懂了這話，不滿地“咕”了一聲，用喙啄了啄周清的耳朵。
“好好好，一起走。”周清終於妥協。
鹿瑤瑤立刻眉開眼笑，拍著胸脯保證：“我現在已經是元嬰境後期，意境也有些雛形，絕不會拖你後腿的。”
而周清無奈搖搖頭，取出飛舟，兩人登上後，就此向著凌雲府傳送陣而去……
……
兩個月後！
一艘風塵僕僕的飛舟緩緩降落在白玉太墟院外。
周清收起飛舟，望著眼前蕭瑟的景象，心頭不由一緊。
昔日熱鬧的學院如今一片寂寥。
枯黃的落葉鋪滿了青石臺階，無人打掃。
院牆上爬滿了野藤，幾扇半開的門窗在風中吱呀作響。
整個學院彷彿一位遲暮的老人，靜靜地等待著最後的時刻。
“怎麼會這樣.”鹿瑤瑤輕聲呢喃，不自覺地攥緊手心。
其實在盧元芝來到太清門的第二天，周清就和她詳談過學院的事。
根據盧師所言，院長翁雲岐並非聖武皇朝之人，極有可能是來自五級修真國天運聖朝的大能。
來此只為療傷，如今傷勢痊癒，自然要返回故土了。
至於這所學院為何要解散，箇中緣由就不得而知了。
在她跟隨大姐前往太清門時，就已經有許多導師被各宗高薪挖走。
學員也因為浩渺府兩域大戰的落幕而紛紛歸家。
如今——
隨著周清神識掃過，偌大的學院空空蕩蕩。
大多數弟子已經離去，只有零星幾個身影還在徘徊，似乎捨不得這個曾經修行的地方。
“走吧。”周清輕聲道，而後帶著鹿瑤瑤熟門熟路地向林道塵的住所走去。
轉過幾道迴廊，眼前的景象讓周清心頭一酸。
林師所居住的林間小院內，他拿著掃帚，正在清掃滿地的落葉。
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陣法大師，此刻背影竟顯得有些佝僂。
“實在不行，就邀請他去太清門吧。”周清暗自決定。
就在這時，林道塵似有所感，緩緩抬頭。
當他看清來人時，渾濁的雙眼驟然亮起：“你來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周清鼻頭一酸。
他快步上前，與鹿瑤瑤一同行禮：“拜見林師。”
……
小院石桌上，林道塵從儲物袋取出一枚泛著青光的影像石，輕輕推到周清面前。
這些年，他動用了很多自己積攢的人脈關係，打聽周清二師姐的訊息。
就在不久前，有人意外從一名金丹境手裡，得到了這枚影像，畫中所出現的人疑似羅靈菱和白鶴。
但具體的還得周清來看。
周清連忙接過影像石，指尖微微發顫。
靈力注入的瞬間，一道模糊的畫面投射在空中。
“大家看好了，這可是為師冒著生命危險給你們留影的精彩畫面！”
影像中傳來一個老者刻意壓低的聲音，“現在激戰的可是化神境老怪，你瞅瞅這氣勢，這威壓”
畫面劇烈晃動，隱約可見一個灰袍老者鬼鬼祟祟地趴在石縫中。
隨著畫面轉動，遠處兩道身影一閃而過。
那是一男一女，同樣潛伏在戰場邊緣。
當那女子似有所感地回頭時，周清的心臟幾乎停跳。
“二師姐！”他失聲喊道。
畫面中那個豎起手指做“噓”聲的女子，赫然是失蹤多年的羅靈菱！而畫面中，似乎有很多人在交戰，老者留影了一會兒，就被戰鬥所波及，嚇得趕緊倉惶逃走。
周清急切地抬頭：“林師，這是哪裡？”
林道塵輕嘆一聲，緩緩開口。
“浩渺府這邊的情況你應該清楚，起初是西域六大宗門混戰，卻在短短一年時間，被最強的混元宗所鎮壓而結束。”
“但沒過多久，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西域與南域七大宗門又莫名其妙地打了起來。”
“而廝殺最激烈，也最頻繁的便是西南兩域的交界處——巫祖山脈。”
周清聽後，默默點了點頭。
這點他當然知道，當初自己的霸道意境有了雛形後，為了增強和完善，他本打算去那裡“約架”磨練的。
還是張萬寶透露的訊息，說那裡化神境強者經常出沒。
可就在準備動身出發時，二大爺卻回來了。
見到自己僅用十個月就領悟出了意境，既驚又喜。
隨後便調整了計劃，拿出這些大宗門不為人知的隱秘黑料，逼得他們不得不全力追殺自己。
正是在這種生死壓力下，他的意境才能在短短三年內完善，並順利突破化神。
幾年前在靈骷山脈周圍，不是還碰到了混元宗的三長老馬程嗎。
對方以極其特殊的元嬰增幅認出了他，為了自個秘密不被洩露，想殺人滅口卻被他給反殺。
兇殺現場還被寂淵寺的覺明和空蟬兩個和尚看到了。
不過兩人並沒有出手阻攔，而是在自己戰鬥結束後上前給超度。
之後，在司空焱殺了五皇子後，浩渺府這邊的戰事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可見凌雲府和浩渺府都是這傢伙在幕後一手策劃的。
而林道塵繼續道：“那留影之人是個散修，為了讓弟子見識化神境的威能，才冒險潛入巫祖山脈的。”
“而巫祖山脈，因為西南兩域時常的化神境死戰，竟意外打出了一條空間裂縫。”
“裂縫深處疑似藏著一處古老遺蹟，”林道塵壓低聲音，“所以兩域十三宗暗中約定共同探索，表面上卻繼續裝作廝殺。”
“或許是到後面來此地觀摩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為防止遺蹟暴露，竟然慢慢停戰了。”
周清聽後，目光一凝。
“但隨著這枚影像石被查到，我的那位故友覺得你師姐他們出現在那裡，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便去了巫祖山脈仔細查詢了一番，這才意外發現了那裡的秘境，卻被追殺成重傷。”
林道塵苦笑一聲，“無奈下，我只得重新另找人將訊息帶給你。”
聽完林師的話，周清面露凝重。
遺蹟這點大致錯不了，否則他也不會讓林師幫忙主要打探浩渺府這邊的各種秘境了。
畢竟按照二師姐當年所說，她的確進了一處遺蹟，並且將困在那裡多年的白鶴順帶救了出來。
這才有了之後白鶴的死纏爛打了。
之後二師姐閉關突破化神，白鶴又去折返了一趟，帶來了賀禮。
但師姐檢視後卻說他是“買櫝還珠”，把最重要的東西遺落了。
這才有了兩人再次前往浩渺府之行的事。
“按時間推算，那遺蹟應該是二師姐和白鶴先發現的。”周清分析道。
“後來兩域大戰才意外暴露。”
影像中師姐和白鶴潛伏觀察，顯然不是來看熱鬧的。
“羅師姐應該沒事吧？”鹿瑤瑤憂心忡忡地問。
她至今記得，羅師姐遊歷歸來聽說掌教新收了弟子，還特意給她帶了禮物。
這份情誼，她一直銘記於心。
周清眉頭緊鎖，心中憂慮更甚。
二師姐和白鶴都只是化神初期，而巫祖山脈的十三大宗門，每個都不弱於太清門。
光是化神大圓滿的強者就不知凡幾，更遑論那些化神初、中、後期的修士。
加上這麼多年杳無音信，周清不免有些心慌。
“你也別太擔心，或許他們壓根沒進去，早就離開了！”林道塵溫聲安慰道。
周清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那遺蹟具體在什麼位置？”
林道塵見周清去意已決，從懷中取出一張泛黃的地圖，上面還沾染著斑駁血跡。
“我跟你一起去吧！”林道塵聲音堅決道。
周清卻輕輕搖頭：“林師，您已經幫了我太多。這次就讓我自己去吧。”
見林道塵還要再勸，周清話鋒一轉：“對了，學院即將解散，您要不要來太清門？我們那裡風景秀麗，靈氣充沛”
林道塵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卻還是搖了搖頭：“我壽元將盡，此生唯一的夙願就是凝聚三千靈印。”
他撫摸著院中的石桌，彷彿在撫摸多年的老友，“幾年前達成這個目標時，還意外突破到了化神大圓滿。”
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看著周清，他面露回憶：“之後還教匯出了你，以及司雲崖（二大爺）這位前輩，我已無憾。”
“修補邊境四色法陣，以及盧元玖療傷大陣，司雲崖前輩還贈予我司徒九爻大師的陣法筆記，我這一生，已經足夠精彩。”
他環顧小院，目光溫柔：“學院雖散，但我已習慣這裡的一草一木。人老了，就愈發戀家”
周清看著老人平靜的面容，心中一陣五味雜陳。
忽然，他心中有了一個決斷。
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簡貼在額頭，將玄青子傳承中的所有雙色、三色法陣盡數烙印其中。
他看得出，林師已經無慾無求，靜待壽終。
但人活著，總要有些念想——希望這些陣法奧秘，能讓老人餘生的精神世界更加豐盈。過了許久，周清才放下玉簡，額頭已滲出細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