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怪霧氣的掩飾中,嗅到了那麼一抹不合時宜的血氣腥臭。
皺眉,目光下意識朝氣味傳來的方向望去。
神色不由一頓。
“小心!”
……
一行四人以一種戒備謹慎的姿態,維持著隨時可能應戰的陣型。
而他們身前則躺著幾具血液已經流乾了的斧喙鳥屍體。
不約而同的,這些身材巨大,鳥喙堅硬強勁甚至能夠敲碎岩石的陸行鳥,脖頸之上卻都是一片空空蕩蕩,腦袋消失的無影無蹤。
個別幾隻胸脯、大腿與脊背處,都殘留有切割後的明顯傷口。
指尖在脖頸斷口處輕輕撫過,遊俠“茜莉”面露凝重。
此刻的她也沒有了再冷嘲熱諷的心思,而是以一種無比嚴肅的語氣,向隊友解釋著自己的發現,對眼前幾隻斧喙鳥的死亡場景進行著覆盤:
“周圍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痕跡,說明這場戰鬥結束的很快,攻擊者的實力要遠遠超過這幾頭斧喙鳥。”
“那又怎樣,戈爾格一個人也能把這些大鳥的腦袋敲碎!”一旁的半獸人有些不忿地打斷道,同時用手中的鐵棒對著地上屍體比劃了一下,彷彿在思考從哪裡動手比較合適。
“閉上你那張比食人魔糞坑還要髒臭的雜種嘴巴,聽老孃講!”
強行抑制住心中的火氣,茜莉指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僵硬陸行鳥屍體,接著道:
“首先,它們所受的致命傷你們都看到了,來自脖頸,一擊致命。”
“傷口處平坦光滑,顯然是利器切割,動作精準而利落。”
一旁的馬庫斯仔細聽著,同時將自己代入到攻擊者的視角,想著如果是自己同時面對這麼幾頭斧喙鳥,能不能如眼下這般乾脆利落地斬斷它們的腦袋。
但下一秒,茜莉的發現不禁讓他提起了警惕。
“有一點最古怪的,你們仔細看這幾頭斧喙鳥的死亡位置。”
“只有最前面這隻,是正面迎敵。”
“其餘四頭,都是背朝著攻擊者被砍下了腦袋,且各自死亡的位置有前後差距。”
“這說明什麼?”
“這意味著,只有第一頭斧喙鳥,敢於,或者說沒反應過來,同襲擊者發生了正面交戰。”
“剩下那四隻,甚至連攻擊的勇氣都沒有,在發覺同伴遭遇攻擊後的第一反應……是逃跑!”
“是敵人表現的戰力過於誇張,讓這些魔物失去了反擊的念頭,還是出於某種精神控制效果,我並不清楚。”
“但有一點已經能夠確認,現在切實存在有其他實力強勁的冒險者發現了這個山谷,並搶先進行了探索。”
聞言,血刃小隊隊長馬庫斯腦中浮現的,是昨天晚上站在人群中,與自己視線一觸即分的凌厲身影。
會是他嗎?
心中這麼想著,但對於整個冒險者小隊而言,茜莉口中可能出現的其他勢力。
在警惕的同時,更多的,卻是對被捷足先登的憤怒,與遺蹟中寶物競爭者的仇視。
“寶物都是戈爾格!誰敢搶,戈爾格就敲碎他的腦袋!”半獸人低吼著,脖頸間突起的青筋好似鋼索。
“那還等什麼,趕緊往裡面走啊,別讓人全部搜刮完了!”矮人如蒼蠅般急切地搓著手掌,兩條粗壯短腿於原地踏個不停,彷彿稍微耽擱一秒鐘,他就要虧上幾十上百枚金幣似的。
遊俠茜莉看上去不做聲,在解釋完場上發現之後就閉上了嘴巴。
但以其性格,這種默不作聲的動作,便已然表明了她的態度。
畢竟都是冒險者,比那些狡猾瘋狂的商人更加極端,用命換錢。
當足夠大的利益擺在眼前,其背後隱藏的危險便也被忽略不見。
即使是馬庫斯,也只稍微思考了幾秒鐘的時間,便做下指令,讓隊員們保持警惕,戒備著周圍可能存在的危險,繼續往山谷深處探索。
隔著相當一段距離。
見前方發現了斧喙鳥屍體後的幾人,身影消失在霧氣深處。
夏南也收回了握著劍柄的右手。
在他眼中,於幾人踏入灰谷的一瞬間,這個冒險者小隊,便已經沒有了存活下去的可能。
在雙方處於敵對情況下,他不可能放任其中任何一位,將灰谷中的情報傳到外界,並將自己與裡面可能的寶物聯絡到一起。
滅口,是必須的。
區別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倘若方才小隊中的幾人,在發現地面上自己昨天沒來得及處理的斧喙鳥屍體後,打算撤離。
那便也到了他出手的時候。
眼下,既然幾人打算繼續深入,對於夏南而言,他們便還有利用價值。
毫無情緒波動的漆黑眼眸微微轉動,夏南邁動腳步,身體也隨之消失在霧氣之中。
但很快,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他便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
前方,小隊眾人被一座破損的祭壇,擋住了去路。
建築本身與其說是祭壇,倒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神龕。
龐大雕像只剩下半截軀殼,雕飾有繁複華麗刻紋的堡壘樣厚重基座,將其高高頂起;兩邊斷裂的巨大石柱彷彿被野獸啃噬過的肋骨,斜插在碎石堆中。
自腰部往上消失的神像,本身已經殘破到無法辨別其身份,只能夠透過那如輕紗般盪漾凝固的石裙,與輕踏底座的赤裸足尖,判斷出其“女神”的身份。
而與此同時,伴隨著溺水般的詭異“嗬嗬”聲。
一道籠罩在早已失去顏色,沾染石粉的破敗粗布斗篷下的乾癟身影,正一動不動地跪在石像西方,雙手合十,虔誠祈禱著。
他頭顱低垂,後頸佈滿深刻皺紋的乾澀面板繃緊到極限,讓其下方的嶙峋椎骨好似能刺出來;探出篷衣外的一雙臂膀,更仿若標本般纖細醜陋,面板呈毫無生機的暗紫色。
一具乾屍。
夏南心中如此判斷道。
但下一秒,來自身後名為【青松】的藍裝木劍。
驟然迸發,衝湧頸背的灼熱氣流。
將他心中警惕,在剎那間拉到最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