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馴笑容一斂,在府試的考場上說院試,這合適麼?之前還覥著臉說什麼側重,就是這麼個側重法?
“府學為時尚早,不是生員,如何能入府學?”
柳安如看著李步蟾,熱切地道,“李生之才,院試必矣!縱有萬一,亦可充附!”
府學入學,秀才是硬性門檻,沒透過院試者,絕不能入府學讀書,不是生員冒入府學讀書,按《大明律》,輕則杖責,重則流放。
但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地方因人才不足,允許優秀童生暫附府學旁聽,這就是“充附”。
不過,充附的童生只是旁聽生,需要透過院試之後才能正式入學。
柳安如火辣辣地看著李步蟾,讓他有些發愣,這位不是一直對自己有所成見麼,怎麼突然轉風向了,自己又不是美女,至於這副眼神?
一旁的馮馴倒是洞若觀火,柳安如這點小心思,也沒什麼難猜的。
之前想為難李步蟾,一方面是盧藏的因素,還有一方面,是當年毛伯溫任湖廣巡按之時,訓斥了長沙府學,讓柳安如吃了瓜落。
之前李步蟾有些許才名不假,但那只是對聯書法,那都是小道,難成大器。
但今日的八股文可就不同了,就這篇文章,莫說童試,就是放到鄉試,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甚至放到會試,也可一觀。
當年李東陽鄉試中舉是十五歲,楊廷和是十二歲,眼前的李步蟾十三歲,文章比之他們當年,毫不遜色!
嶽麓書院能有如今的光景,說到底,不就是因為出了李東陽麼?
有了李東陽,才有了他的學生邵二泉,有了邵二泉,才有了他的學生湛若水。
一脈相承下來,才成就了嶽麓書院之名。
柳安如在府學教授的位子上蹉跎多年,眼前突然出現這般人才,他當然想收入府學了。
面對柳安如的橄欖枝,李步蟾裝聾作啞,當沒聽見,別說現在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就是真過了院試,自己也不可能跑府學來讀書。
馮馴也調過頭,看著李步蟾的第二道答卷。
他首題跑偏,給出了《大學》,第二道四書題,卻是中規中矩,出的是《孟子》,題目是“耕於有莘之野”。
這道題出於《孟子》的“萬章上”,原文是“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意思是伊尹隱居時躬耕修德,後來受商湯三顧茅廬,再三聘請才出仕。
伊尹這位賢相,在四書中存在感並不強,其他三書都未提及,只有《孟子》有,不但有,還出現了十一次,稱其為“聖之任者”。
馮馴抬起頭來,一副不認識的模樣,“安化李步蟾?”
李步蟾正色答道,“學生正是。”
馮馴點點頭,“聽聞你擅長對聯,我出一上聯,若你能對,本府便取了你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