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相應的,這塊不久前才得到的龜甲片,卻已經密佈著大量的裂紋。顯然,它幫著女武神號承擔了絕大多數的傷害。
相比這塊剛剛才知道用途就已經面臨報廢的龜甲片,更讓他心痛的卻是那些才剛剛混熟的大猩猩們的慘烈傷亡。
但他此時卻來不及悲傷,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把他們分開關押”
程浪發出了命令,他自己卻快步跑進了底層艙。
女武神號底層艙,一具具藤魈的屍體被活著的同伴安放在了主桅杆的周圍,全身溼透疲憊不堪的程浪也取下了腰間的船瓶,擰開瓶塞,朝著那些屍體傾倒出了大量的果酒。
在望海藤的根系湧動中,果酒被盡數吸收,那些屍體也漸漸被隆起的根系掩蓋,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同一時間,露天甲板主桅杆周圍,那些破碎的龜甲片也跟著消失,甚至就連程浪之前從龜殼裡得到的那支獨角也被船心釋放的血霧一點點的吞噬。
此時,程浪卻來不及關注這些,被送進船長室樓梯間的魔鏡更沒能察覺到這些預料之外的變化。
離開底層艙,程浪快步跑回艏樓,站在了一個被塞進橡木桶的俘虜面前。
“你們是誰?”程浪開口問道。
“波珥蘭公國皇家獵魔團艦隊”
這名船長打扮,身材肥胖的俘虜戰戰兢兢的答道,他已經看到了這名年輕船長的黑色頭髮。
“為什麼要追我的船?”程浪繼續問道。
“我們在尋找加布列爾王子”
這名俘虜連忙解釋道,“他獨自帶著一條船去荒蠻島尋找藤魈,是旗艦的魏克曼大副命令我們這條船在周圍巡曳,尋找可能偷偷回去的加布列爾王子的。”
“所以你們這個什麼艦隊的其他船呢?有多少條,在什麼位置,領頭的船長又是誰?”
“另外七條船已經在朝著這個方向趕過來了”
說出這句話之後,這名俘虜不知為何變得有底氣了一些,“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的,你逃不掉的!”
“艦隊的隊長是誰”程浪取出鞭子敲了敲橡木桶提醒道。
這名俘虜打了個哆嗦,又恢復了那戰戰兢兢的模樣答道,“是阿爾圖斯船長。”
“為什麼只派你們這一條船過來?你們當初為什麼不跟著一起去荒蠻島?”程浪繼續問道。
“荒蠻島的寶藏每一百年只允許一條船進出”
這名俘虜答道,“守衛荒蠻島的是一隻吞島海怪,如果有更多的船試圖進入荒蠻島,都會被它吃掉的。”
“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程浪再次敲打著木桶提醒道。
“艦隊裡還有馬裡安王子的人”
俘虜連忙解釋道,“他同樣想得到藤魈,這關係到是否能找到瓦文薩伯爵留下的寶藏。”
“瓦文薩伯爵留下的寶藏?”程浪追問道,“什麼寶藏?”
“沒有人知道”
俘虜解釋道,“瓦文薩伯爵是三百年前波珥蘭公國一位險些篡位的伯爵,他在篡位失敗之後留下了一份藏寶圖,那張藏寶圖上只畫著藤魈和望海藤雕塑。
所有人都認為當初是他留下的寶藏裡除了當年波珥蘭公國的皇室儲備之外,還有一塊逆鱗。”
“下一個問題,照你的預計,你們的艦隊大概還需要多久才能追上來?”
程浪問道,“好好考慮一下再回答,我還會去問你的同伴的,如果你們的答案相差太大,你們都會死。”
“天亮之前,天亮之前他們肯定會追上來!”俘虜答道。
“最後兩個問題,你的名字還有職務。”程浪問道。
“達力”這名俘虜答道,“我是剛剛那條船的船長。”
“另外那兩名俘虜是誰?”程浪繼續問道。
“魏克曼大副,他是阿爾圖斯指揮的旗艦上的大副。”
達力船長臉色慘白答道,“另一個似乎是我的船上臨時招募的水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好好休息吧”
程浪說著,轉身走向艉樓找到了魏克曼大副,把同樣的問題問了一遍,並且不出意外的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憂心忡忡的回到船長室,程浪鑽進樓梯隔間朝魔鏡問道,“藤魈重生需要多久?”
“至少也要等到明天傍晚”魔鏡答道,“你問出什麼了?”
聞言,程浪將俘虜交代的內容複述了一番。
“一百年前,上一任船長就是被瓦文薩伯爵留下的藏寶圖吸引,才接過波珥蘭大公給他的有關藤魈的藏寶圖來到了這裡。”魔鏡憤恨的說道。
“看來我們要儘快躲起來才行”
程浪嘀咕了一句之後又問道,“剩下的那些藤魈能操縱風帆嗎?
“當然能”
魔鏡答道,“但他們最多隻能連續工作六個小時就必須休息才行。”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我們要在六個小時之內找到一片足夠大的海霧躲起來。”
說著,程浪已經抱著魔鏡離開樓梯隔間,將他重新掛在了室內駕駛室身後的柱子上。
“在出發之前,尊敬的船長,請允許我提醒您,不如先去看看那條沉船裡有沒有什麼用的上的物資,這或許是難得的補給機會。”
魔鏡恭敬的說道,“哪怕只是找到些金幣也是好的”
“找個屁,記住這個位置,以後有機會再說!”
程浪根本不為所動,現在每耽擱一秒,敵人就離自己更近一步。
眼下這條船不但藤魈人數嚴重不足,而且之前那場拼了命的跳幫戰,不止船上儲備的並不算多的火藥桶只剩下了最後五個,就連那些鏽疙瘩一樣的火炮丟被藤魈們當作標槍丟出去了。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當然是跑,跑的越遠越好。
在他的命令之下,僅剩的藤魈忙碌的操縱著帆索藤蔓,配合著程浪把仍在進行自我修復的女武神號開了起來。
隨意選了個順風又遠離敵人的方向悶頭跑著,程浪同時也讓魔鏡時刻留意著外面的風情海況。
當時間來到午夜一點,程浪終於鬆了口氣,此時雨雖然還沒有停下,但前面卻出現了一大片海霧,這正是他想要的。
最重要的是,無論海蜃號角還是船心賦予的隱藏能力,都已經完成了冷卻。
稍稍收帆降低船速,他在那些動作都變得遲緩的藤魈的幫助下,強打著精神將船開進了海霧的深處,最終收帆拋錨停了下來。
為了方便隨時得知外面的情況,他把魔鏡又一次抱回了臥室,並且再次放在了沙發上。
匆匆衝了個滾燙的熱水澡讓身體暖和起來,疲憊不堪的程浪又一次撲到床上瞬間入睡。
此時,分佈於全船各處的鏡子嚴密的監視著內外的一切,卻沒能注意到船艙裡已經徹底消失的獨角,以及桅杆下已經完全看不到的碎裂龜甲片。
和魔鏡一樣勤懇忙碌的,還有船心釋放的血霧和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螃蟹。
甚至就連遍佈全身各處的望海藤,都在努力的彙集養分來孕育藤魈。
但不知為什麼,這一次,望海藤的藤蔓卻無論如何都結不出一顆果實。
這也讓倖存的藤魈紛紛從睡夢中驚醒,忙不迭的將木桶裡剩下的所有果酒全都澆灌到了底層艙的桅杆根部。
但這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喔!喔喔!”
唯一倖存的小號藤魈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邁步走到主桅杆的根部,閉上眼睛抱住了粗大的桅杆。
片刻之後,剩下的幾個藤魈也紛紛如此。
當魔鏡注意到這裡的異常,並且緊急叫醒睡夢中的程浪時,僅剩的那幾名藤魈已經被一層層的望海藤緊密的纏繞包裹,並在他從床上爬起來之前,被拉入了底層艙交織纏繞的那一層藤蔓之下。
“這是怎麼回事?”程浪一邊忙著穿衣服一邊問道。
“我也不清楚”
魔鏡茫然的答道,“而且我剛剛注意到,那些碎開的龜甲片還有那支海犀獨角都沒了!底層艙的那些椰子也沒了!”
“你說什麼?!”程浪嗓門都跟著高了不少。
“我沒說錯,它們都沒了,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魔鏡慌亂的說道,“這不正常,我已經陪伴這條船四百年的時間了,我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
“所以我們現在動不了了”
程浪穿衣服的動作都跟著慢了下來,“在藤魈重新孵化之前,我們動不了了。”
“除非您自己能操縱所有的風帆,或者讓那三個俘虜幫忙。”魔鏡答道。
“我不會操縱風帆”
程浪無力的坐在床邊,“我會駕船,但我之前從來沒有操縱過風帆,而且我也不覺得那些俘虜會真心幫我。”
“看來我們只能在這裡等著,並且祈禱女武神保佑,讓這片海霧更濃厚一些了。”魔鏡的語氣中有藏不住的慌亂。
“也只能這樣了”
程浪雖然勉強穩住了心態,卻也睡意全無——這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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