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海面上，隨著克爾維克吹響海蜃號角，一團直徑不過五百米的海霧漸漸蒸騰而起，在眨眼間便籠罩了停泊於此的女武神號和老實人號兩條船。
隨著夕陽沉入海面，女武神號捲起的風帆也變得破破爛爛並且縈繞了一層似有若無的黑霧。
與此同時，老實人號的甲板上，經過一整天的日曬，那些裝有人魚卵的橡木桶裡也湧起了越來越多的氣泡。
橡木桶的周圍，海盜兄弟和程浪以及過來看熱鬧的妘姬和雅芙索全都在耐心的等待著。
隨著夜幕逐漸降臨，月光漸起最終艱難的穿透海上的濃霧時，其中一個橡木桶裡也傳出了一宣告顯的氣泡破裂聲。
“啪！”
“啪！”
“啪！”
在某一瞬間，氣泡的破裂聲相繼傳來，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個又一個全身粘液的人相繼從橡木桶中站了起來。
僅僅只是起身的功夫，這些“人”的體型便在肉眼可見的變的豐盈、壯碩。
但緊隨其後，他們卻相繼噼裡啪啦的摔倒在甲板上，像一條條剛剛出水的魚一般無意識的扭動著滿身粘液的身體。
“尊敬的船長”
克爾維克恭敬的介紹道，“一共130桶人魚卵，順利孵化的有129桶。
只需要一晚上的適應和休息，明天一早他們就能自由的行動了，等天亮之後，他們就能開始學習控帆了。”
“那顆沒有孵化成功的不如先留著吧，它或許有大用。”妘姬卻在這個時候提醒道。
見克爾維克看向自己，程浪渾不在意的點點頭，換了個他更關心的問題，“一天的時間能學會？”
“他們飲下了船心血，而且還有波塞冬之血，很快就能學會。”
克爾維克解釋道，隨後招呼著弟弟貝爾維克將那桶準備丟掉的人魚卵又送回了船艙。
“真是神奇”
程浪忍不住感嘆，“我是說，他們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長的這麼大。”
“這多虧了波塞冬之血”
妘姬在一邊解釋道，“對於海妖來說，波塞冬之血幾乎等同於最好的營養劑。
這也是海妖和人類不可調和的矛盾根源，雙方都需要波塞冬之血，但對於海妖來說，那些血液的吸引力更加致命。”
“我曾經聽我們的爸爸講過一個傳說”
貝爾維克一邊給這些剛剛出生的水手分發提前準備的麵包和清水一邊憨聲憨氣的說道，“我們的爸爸說，在很久很久以前，被波塞冬統治的海妖們就是透過這種方式來培養最廉價的戰士來侵略大陸的。
這些廉價的雜魚戰士悍不畏死而且無窮無盡，整座大陸唯一沒有受到海妖戰士屠戮的就只有位於大陸最中心的精靈部落。”
“是這樣嗎？”
程浪朝身旁的妘姬問道，她是個見習的遊吟詩人，對這些傳聞的瞭解或許比不上魔鏡，但至少比這對海盜兄弟要多一些。
“差不多就是這樣”
妘姬說道，“精靈公國的檔案裡沒有正面記載是否受到過海妖的侵襲，但關於這些廉價戰士的記錄卻和貝爾維克先生說的相差不大。”
“你聽說過聖芭芭雅嗎？”程浪突兀的問道。
“當然知道”妘姬近乎下意識的說道，“她是精靈和獸人的禁忌。”
“禁忌？什麼意思？”程浪好奇的看著對方。
“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妘姬看了眼海盜兄弟和那些滿身粘液的水手，邁步走向了老實人號的船尾露天駕駛臺。
“我能一起聽嗎？”本就是過來湊熱鬧的雅芙索仰著頭問道。
“一起來吧”
妘姬無所謂的說道，她似乎僅僅只是不想讓海盜兄弟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事情。
隨著對方走上這條船的露天駕駛臺，妘姬開口解釋道，“聖芭芭雅是最偉大的占星師，也是唯一的占星師，但她是精靈和獸人的混血。”
“我聽說”
“也是因為她的出現，精靈和獸人才用法律禁止相互之間的通婚。”
妘姬說道，“而且自她之後，精靈和獸人即便私下裡有偷偷通婚並且誕下生命的記錄，但生下的也都是各種野獸。”
“野獸？”
“字面意義上的野獸，精靈和狐族獸人結合生下的就是狐狸，和貓族生下的就是貓。”
妘姬說道，“據說這是被寫在蒼翠聖樹上的條律，任何精靈都沒有辦法違背，包括黑精靈。”
“為什麼？”程浪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
妘姬搖搖頭，“聖芭芭雅見證了女武神斬殺波塞冬，並且因此得到了女武神的祝福和波塞冬的詛咒，但同時，精靈和獸人禁止通婚的律法也是她頒佈的。”
似乎一點不意外程浪臉上的表情，妘姬繼續說道，“很多遊吟詩人都猜測這件事或許和波塞冬或者女武神有關，但真相如何，沒有人知道。”
程浪問道，“你知道聖芭芭雅在哪嗎？”
“知道，所有知道聖芭芭雅的人都知道她在哪。”妘姬說道。
“在哪？”雅芙索下意識的問出了程浪想問的問題。
“鐵橡森林”
“鐵橡森林？”
程浪愣了一下，“那個出產鐵橡血芯，在幾百年前被毒霧封鎖的鐵橡島的鐵橡森林？”
“沒錯，就是那裡。”
妘姬點點頭，“聖芭芭雅是在鐵橡島被毒霧封鎖之後消失的，她留給弟子的唯一的一封信說，她準備前往鐵橡森林去拜訪朋友。
從那之後她就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她是否真的穿過毒霧海去了鐵橡島，也沒有人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唯一能確定的，也只是肯定她還活著，畢竟她是不會死的。”
說到這裡，妘姬看向程浪，“聖芭芭雅不但是最偉大的占星師，而且還是最初的遊吟詩人，她也是所有遊吟詩人的老師。而且自她之後，星海大陸就再也沒有占星師出現了。”
秘密越來越多了.程浪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道，他原本還想找那位聖芭芭雅詢問一些問題，但眼下來看，這件事只能暫時擱置了。
“她也是唯一可能知道女武神關於這個世界秘密的人”
妘姬突兀的說道，“當初女武神在波塞冬的逆鱗上刻下關於世界的秘密時曾給她看過一眼，至少傳聞是這樣。”
“既然如此，精靈為什麼討厭大海？”程浪追問道。
“原因有很多”
妘姬搖搖頭，“精靈公國沒有自己的出海港，而且精靈很難得到船心的認可成為船長。
當然，也有少數的精靈願意離開精靈公國出海，至少我在海盜城就見過不少。
但他們大多從事陸上的工作，確實很少有精靈願意擔任水手。”
“我們不就是水手嗎”雅芙索得意的說道。
“我們是黑精靈”
“好吧，我們是黑精靈。”雅芙索頓時又洩了氣。
“海妖現在還在培養那樣的廉價戰士嗎？”
程浪扭頭看向露天甲板，這麼幾句話的功夫，那些滿身粘液的水手已經在嘗試著往甲板邊緣爬了，他們，或者它們似乎想爬進大海里。
“現在海妖和人類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和解”
妘姬解釋道，“而且自從波塞冬隕落之後，海妖一直都是以部落或者水下城鎮為團體生活的，他們並沒有國家的概念。
雖然不排除他們或許暗地裡在籌備著什麼，但是至少這麼多年都保持著相對和平的狀態。”
“噗通！”
恰在此時，第一名混血水手艱難的爬過了船幫，一頭扎進了海水之中，但那海盜兄弟卻並不擔心，反而在一邊開始賭誰是最後一個跳進海里的。
在他們的旁觀中，一個又一個混血水手跳進了大海，與此同時，也有一個又一個水手從船的另一邊爬上來，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接過海盜兄弟遞來的衣服，生疏的開始往身上套。
他們有的試圖把褲子穿在上半身，也有的試圖把外套當褲子穿，更有些大聰明，將鞋子穿在了手上。
“船長，我們先回去吧。”
妘姬提議道，“他們整個晚上都要進行一些基礎常識的學習。”
聞言，程浪甩動鞭子纏住頭頂的桅杆，熟練的將自己盪到了不遠處的女武神號上。
緊隨其後，妘姬也攬住雅芙索，抓住一條繩子跟著蕩了過去。
他們還要繼續等上整整一天的時間，老實人號才能跟著他們移動。
這段時間裡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吃吃喝喝了，當然，這不包括海盜兄弟，他們今天一整夜都要忙著教那些懵懂的水手們學習一些規矩。
在眾人的籌備中，會議室的長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晚餐，藤魈小隊長悟空還在程浪的示意下，特意給另一條船上的海盜兄弟送了一份。
當然，鑑於老實人號還叫做白海螺時的遭遇，烈酒是不可能上桌的，取而代之的是不限量供應的鮮榨果汁。
就在這個晚上，滿載著朱鳥群島特產香料的火烈鳥號和熔爐號也搭上了一條洋流，在風的推動下朝著星海大陸的方向疾馳著。
同樣在這個晚上，幾隻信翁也落在了朱鳥群島17號碼頭的一條武裝商船上。
還是在這個晚上，一條平平無奇的三桅帆船也離著停泊在海面上的女武神號和老實人號越來越近，最終在距離他們不足50海里的位置和他們擦肩而過，並在不久之後撞上了一支同樣在尋找什麼的海妖劫掠團。
50海里外的一切，程浪等人自然並不清楚。
他們更不清楚，在這個晚上，已經有更多的海妖在水下嗅探著和波珥蘭皇家獵魔團氣息有關聯的一切。
“乾杯！”
女武神號的會議室裡，雅芙索舉著一杯鮮榨血橙汁和妘姬手裡的杯子碰在了一起——像個合格的女水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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