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後會有期。
當陳跡往南去,陸氏回頭看向那條小巷。
手提馬槊的漢子終於抬起頭來,露出他只剩下眼白的左眼。
胡鈞元,胡三爺。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追兵,不慌不忙道:“放心,今天誰都不會死,還有相見的時候,他……”
陸氏打斷道:“你我闖蕩江湖二十載,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沒到多愁善感的時候。”
“東家還是東家,倒顯得我擔心有些多餘,”胡三爺朗聲大笑:“好多年沒被人追殺過,都快忘了江湖上刀口舔血的日子該怎麼過了。”
此時,兩側有馬蹄聲響起,似是密諜已從兩翼包抄而來。
經過一條小巷時,陸氏的目光穿過小巷縫隙,看見有密諜從小巷對面縱馬而過,與他們平行。
身後也有馬蹄聲越來越近,她伏在馬背上回頭看去,正看見玄蛇領著五騎密諜尾隨而來。玄蛇渾身籠罩在黑色大氅裡,面色陰鷙。
數十名密諜像是一隻口袋,要將三人兜在其中。
胡三爺攥緊手中馬槊:“玄蛇終於捨得出手了。怎麼說,咱們回頭給他來一下狠的?”
伏在馬背上假扮廖忠的年輕人來了興趣:“這主意好!”
“若無意外,陳跡已經出城了,”陸氏凝視著身後的玄蛇:“……小心些,白龍、寶猴、天馬這三人至今沒有露過面。白龍此人多智近妖,他沒有出現在昌平縣本就不合常理。”
胡三爺懂了,可以回頭殺玄蛇,但需要小心些。
下一刻,胡三爺忽然撥馬迴轉,直勾勾朝玄蛇奔襲而去。他低頭將馬槊夾於腋下,馬槊的矛尖、鼻樑、眼睛均在一線,遙指玄蛇。
昌平縣的主路僅兩車寬,戰馬衝鋒起來,彼此避無可避。
玄蛇身披黑色大氅冷笑道:“陳大人怕不是瘋了?小小先天行官也敢挑釁本座。”
他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有一絲狐疑,暗中示意身旁密諜吹向銅哨。
喜鵲,四聲,殺!
臨街裡,左右兩翼的密諜紛紛棄馬躍上房頂,踩著瓦片翻過屋脊。
密諜們正要摘下手弩攢射時,卻見陸氏忽然躍起,腳尖在馬鞍上輕點,輕飄飄的上了臨街的房頂,一掌印在一名密諜身上。
骨斷筋折的聲音乾淨利落,被一掌擊中的密諜如斷了線的風箏,剛翻過屋脊,又倒飛回去。
這一次,陸氏掌緣並未出現八卦虛影,僅以力搏,一掌怕是有上千斤重。
屋頂上的密諜心中一凜,當即轉頭將手弩轉向陸氏,一支支弩箭交織過去,可陸氏兔起鶻落,宛如舞蹈般,擰轉身形穿過箭矢間的縫隙,來到密諜身前。
所過之處,密諜皆被掃下屋頂,戰場為之一空,只留胡三爺與玄蛇放馬對壘。
胡三爺攜馬槊而至,馬槊與空氣摩擦出風雷之聲,彷彿固原城外幾百年不變的黃沙與大風!
就在他與玄蛇只剩一丈之地時,胡三爺驟然抬頭。
玄蛇心中一驚:“你是誰?”
果然不是陳跡!
他知道陳跡擅使馬槊,他知道陳跡單人單騎馱著廖忠。可胡三爺轉頭殺來時,玄蛇心中便已生出猜疑。
電光火石之間,胡三爺手中馬槊已到玄蛇面前:“下來!”
玄蛇雙手從黑色大氅內探出,如雙龍出海般夾住馬槊矛尖,他手上的黑色手套與矛尖發出刺耳摩擦聲,彷彿有生鏽的鐵銼子在矛尖上擦過。
可胡三爺衝鋒時裹挾的力勢磅礴,竟使玄蛇無法坐穩馬鞍,整個人離開馬鞍向後飛起,像是掛在馬槊上一般。
玄蛇雙手奮力一推,藉著馬槊的力道向後翻騰出去。
然而就在此時,胡三爺低喝一聲:“十三,殺!”
玄蛇面色大變。
胡三爺馬鞍上的“廖忠”忽然動了,假扮廖忠的年輕漢子騰空而起。
他凌空一腳踹向胡三爺,胡三爺似早有預料,抬起左手按在他靴底,將其硬生生送去玄蛇身前,宛如京畿城頭上神機床弩的弩箭!
玄蛇與十三在空中相撞,十三手裡的鉤子刀在掌心裡旋轉著割向玄蛇脖頸,玄蛇勉強擰身避過,鉤子刀在其蒼白的面頰上帶出一抹血來!
玄蛇眼神含怒:“找死!”
他右手從大氅中探出,手指點在十三左肋,十三頓時雙眼渾濁嘴巴像是被漿糊黏住,沒留一點縫隙。
小天人五衰封閉五識!
十三飛出去落在夯土地上激起塵土,再爬起來時雙眼不見天日,只能在四周地上摸索,口不能言。
但也就是這一交手的功夫,胡三爺已再次策馬來到玄蛇身前。
黑色的戰馬高高揚起,再落下時,胡三爺手中馬槊裹挾著千鈞之力,將馬槊刺於玄蛇胸口。
玄蛇已來不及閃避,他雙手攏著身上黑色大氅,如一隻蝙蝠合攏羽翼,將自己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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