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縣城門處,當值的海東青對下屬低聲吩咐道:“老婆快生了,我這出來幾天心裡總是放心不下。我回京城一趟,明日日落之前回來輪值,若有大人來問,你們幫我遮掩一下。”
下屬相視一眼,趕忙抱拳道:“大人快去吧。”
海東青翻身上馬一路往南馳騁而去,昌平所去京城只有幾十裡地,一天來回足以。
可他離開下屬視線後,竟撥馬向西邊折去,直到半個時辰後才遠遠看見一處營地。
營地裡燃著篝火,而篝火旁,赫然是白龍無聲坐著,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這位十二生肖之首,沒去固原也沒去大同,更沒去東營,竟就留在昌平縣以西十里地的地方。
而這條路,正是昌平縣前往大同的必經之路。
海東青來到營地前被人攔下,有人將刀架在他脖頸上:“來者何人?”
海東青掏出腰牌高聲道:“密諜司丙字科海東青‘成放’,有要事稟報白龍大人,事關通緝要犯,需當面稟明!”
聲音驚動了營帳裡的寶猴,他聽到有通緝要犯的線索,當即鑽出營帳,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木猴子面具下問道:“快說,要犯在哪?你怎麼一個人來了,同僚都被殺了嗎?”
“身上毫無廝殺痕跡,”白龍坐在篝火旁笑吟吟道:“一個人來,應是怕被人分潤功勞,所以偷偷跑來的。成放你已經是海東青了,發現通緝要犯這麼大的功勞,想在本座這裡求個什麼?”
海東青被戳破了心思,不自覺低下頭去:“大人,卑職聽聞揚州海東青出了缺,想補這個缺。”
白龍不置可否:“先說正事吧。”
海東青躬身抱拳道:“日暮時,一男一女從西城門進了昌平縣城,一陌生女人手持海東青牙牌,另一人眉眼則與海捕文書上陳跡有幾分相似。卑職沒有驚動他們特來稟報。”
寶猴豁然看向白龍。
白龍不慌不忙道:“可還有遺漏之處?”
海東青仔細回想:“那女人聲稱受您差遣,前往昌平縣緝拿要犯……”
其餘密諜也紛紛站起身來,手按腰刀。
然而就在此時,白龍緩緩說道:“確為本座差遣。”
海東青怔在原地:“啊?”
寶猴也愣住了:“大人,您……”
白龍斜睨他:“怎麼?”
寶猴縮了縮脖子:“沒事。”
面具下,女人的聲音用極小聲說道:“咱們今天不都與他在一起嗎,他何時差遣過海東青前去昌平?”
又有一個沙啞聲音道:“還看不出來嗎,那就是陳跡,白龍沒打算抓他!那個陳跡,分明就是白龍的人!”
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白龍包庇朝廷要犯,咱們可以回解煩樓找內相告他,說不定咱們就是上三位了。”
白龍似是聽見面具下的細微爭吵聲,轉頭看去。
寶猴見白龍轉頭過來,趕忙從嗓子眼裡崩出來低低崩出幾個字:“閉嘴啊你們!”
所有聲音一併消失,萬籟俱寂。
寶猴撓著耳根子,急的火急火燎,卻不敢出聲,面具下的每一個聲音都噤若寒蟬。
來邀功的海東青渾身抖得像篩糠似的,已然意識到不對。
他看向篝火旁虎視眈眈的上百名密諜,這裡皆是白龍心腹嫡系,便是將他滅口埋了,也不會傳出去半點風聲。
白龍上下打量他:“成放?我記得你家中老婆快要生了……”
成放汗從額頭滴下:“大人饒命!”
白龍笑了笑:“回去陪老婆吧,莫再來昌平縣了,你的缺我準了,但你知道亂說話的後果。”
成放當即跪下:“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卑職絕不會透露出去半個字。”
白龍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待密諜退下,篝火旁只餘白龍與寶猴二人。
白龍思索許久,拾起一根乾柴挑動篝火:“即刻遣人去將玄蛇喚回來,告訴他昌平縣出現要犯蹤跡。”
寶猴大吃一驚,他原本的聲音試探道:“大人,您喚玄蛇回來做什麼,我等對您忠心耿耿,髒活累活全都肯幹,怎可讓玄蛇那廝回來搶功?他為了上位不擇手段已倒向吳秀那邊,怎還能讓他撈到好處?當為內相大人清理門戶才是!”
白龍隨口道:“我自有安排。不用惦記功勞了這次,你與玄蛇都拿不到這份功勞,但你能得到你夢寐以求的東西。”
寶猴疑惑:“夢寐以求的東西?”
面具下駁雜的聲音依次猜想:
“女人?”
“金子?”
“翡翠?”
“上三位?”
“紙風箏?”
“呸呸呸,要紙風箏作甚,想要這玩意我們給你扎就是了,你先閉嘴。”
白龍慢悠悠道:“是廖忠那張臉。廖忠便是你合道所尋最後一人。”
寶猴再次怔在原地,合道?!
下一刻,他竟毫不知廉恥的撲在地上,不迭磕頭:“多謝大人!多謝白龍大人!”
面具下面有聲音阻攔道:“誒,你別給他磕頭啊!”
“起來!”
“咱們都要合道了,還怕他作甚!”
白龍聽得不耐煩,轉身朝營地外走去:“牽馬來,去昌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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