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頭的聲音從門縫裡飄出來:“世子與郡主還是從其他地方回王府吧,再搗亂的話,待王爺回來了我一定會將此事稟報給他。”白鯉還想敲門,世子卻拉著她趕忙離開:“走吧走吧,估計陳跡給我們借路已經惹姚太醫生氣了,我們別讓陳跡為難,從後花園走。若姚太醫真將此事稟報給父親,恐怕你的月銀也要斷了……”
白鯉被扯著一步三回頭,目光一次次投向那扇緊閉的木門,卻只能放棄探尋真相的想法。
她心中疑惑:會不會是陳跡還沒回來,所以姚太醫幫忙打掩護?一定是這樣……
可如果真像解煩衛所說,密諜司並未抓住陳跡,那陳跡此時會在哪裡?……
……
夜色下,陳跡正一瘸一拐的穿行在錯綜複雜的小巷子裡。
他慢慢停下腳步,氣喘吁吁的彎下腰,將右腿傷口外纏著的布條解下,再重新勒緊。
胸前和腿上的傷口正鑽心的疼,但今晚事情還沒辦完,他沒有時間停下休息。
陳跡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繼續往自己與烏雲約定的匯合地點跑去。
又拐過兩個小巷,卻見烏雲蹲在小巷子的牆簷上關心道:“你還好嗎?”
陳跡彎腰喘息著感慨:“金豬恐怕是尋道境的高手了,威力那麼大的爆竹都沒能炸死他,大行官的底蘊深不可測,這世界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恐怖一些啊。剛剛若不是有火藥傍身,我這會兒應該正在被押回內獄的路上了。”
烏雲再次喵了一聲:“我是問你的傷怎麼樣了?要不回去找你師父吧,先讓他給你治傷。”
陳跡搖搖頭:“不行,必須先殺元掌櫃。今晚密諜司圍捕金坊,若他以為是我洩的密,此時恐怕已經在考慮如何殺我了……你現在能掌握他的行蹤嗎?”
烏雲答道:“他中午給其他醫館送完貨,下午便直接回到自己在通濟街的住處,之後就沒再出來過。”
白天時,元掌櫃趕著牛車來給太平醫館送貨,離開時便有兩隻狸花貓偷偷綴上,一直跟蹤對方。
方才陳跡與烏雲分頭行動,便是讓它去尋那兩隻狸花貓。
陳跡皺著眉頭:“看來元掌櫃中午便知道金豬的圍捕計劃了……是誰透露給他的呢?是那十幾家醫館!烏雲,他都去了哪些醫館?”
烏雲搖搖頭:“狸花貓的腦子記不住這麼多資訊,最多能回憶起一部分。”
陳跡思索著:“好吧,只要元掌櫃死了,誰給他傳遞過資訊也不關我事了。”
說著,他扶牆起身,想要繼續趕路。
只是,今晚他先殺了六名密諜,又在重創金豬後飛躍一個個屋頂跑路,幾乎油盡燈枯。剛走兩步,便覺得腿軟了,有些走不動路。
烏雲擔憂道:“回醫館吧?”
陳跡搖搖頭:“帶我去他的住處,元掌櫃今晚必須死。”
……
……
通濟街歷來是商賈聚集居住的地方,與文人世家的門庭不同,這裡面前的石獅子一個比一個氣派,門前停的馬車一輛比一輛精緻,匾額門楣一個比一個高,生怕被鄰居比下去似的。
寧朝律法中,商賈與梨園戲子是不允許乘坐馬車的,得有秀才之上的文人身份才可以。
只是近些年來寧朝的民間作坊越來越多,商賈也越來越多,他們背靠著自己的靠山,將貨車改成馬車,一旦被查便塞些銀兩糊弄過去,這項律法也漸漸成了一紙空文。
此時,通濟街一座府邸內寂靜如墓地,一個下人與僕從都沒有。
元掌櫃坐在正堂里門窗緊閉,明明已是深夜卻依然穿戴整齊,似在耐心等待著漫漫長夜消耗殆盡。
嗤啦。
他忽然聽見有奇怪的聲響從門外傳來,這嗤啦嗤啦的聲響,在午夜裡異常突兀。
元掌櫃面色肅然的站起身,緩緩靠近到門口,貼著門縫聽這聲音到底是什麼……
吱呀一聲。
元掌櫃看到有人從外面拉開了他的窗戶,丟進來一隻竹筒後,又細心的幫他把窗戶合上。
不好!
元掌櫃看著那快要燃燒到盡頭的藥捻子,當即便要破門而出,可門外似是被人用一根木樑抵住了,竟一時間沒有推開!
“找死,給我開!”
卻見元掌櫃含怒出手,雙掌在兩扇門上重重一拍,兩開的木門承受不住這沛然的力量頓時四分五裂!這般境界的高手,哪裡是一扇門可以阻擋的?然而元掌櫃將門擊碎後並未看見門外的人影,而是看見門外不遠處,還端端正正擺著一隻藥捻子已經燃盡的竹筒!完了!
元掌櫃一時不知自己該進還是該退!
轟然一聲。
屋裡屋外的兩支竹筒同時爆裂開來,土硝、硫磺、木炭混合在一起劇烈燃燒,白糖在高溫下混合著火藥釋放出海量的氣體。
頃刻間,巨大的衝擊波在屋內席捲,裹挾著竹筒內的碎鐵片,將元掌櫃身上的衣物分割破碎。
又是轟的一聲,屋子的磚牆不堪重負,竟是再也撐不住屋頂的重量,無數灰瓦如山崩似的揚起巨大灰塵,將元掌櫃活埋在屋裡!
陳跡從院子角落裡閃身出來,耳鳴中,彷彿有巨大的金屬噪音在耳邊狂躁。
他聽不到外界的聲音,警惕的看著那片房屋廢墟。
元掌櫃死了嗎?
先前那枚竹筒在空中爆開,火藥的威力並沒有充分發揮。
這次竹筒在屋內爆開,饒是元掌櫃已經破門,可威力依然幾何倍增。
陳跡心中不停的期盼著,死了,元掌櫃一定死了!可是……沒有冰流!陳跡踉蹌著走向廢墟,想要將瓦片扒開再補上一刀。
可他才剛踉蹌幾步,卻聽咔的一聲。
那片廢墟竟突然拱了起來!陳跡面色凝重的向後退去……元掌櫃竟然還能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