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蕭辰猛然站起,案几上的茶盞被震得叮噹作響。
江州城的神秘軍隊也好,幽州城的圍困也罷,這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尚不足為懼。
但北涼鐵騎——
那可是大御皇朝北疆的擎天玉柱!
如今竟連這支鎮守邊關的王牌都動了,聽這意思還發生了內亂分裂,這絕非小事!
若此時外敵趁虛而入,以大夏軍目前的實力想要自保,簡直是痴人說夢!
“可知他們意欲何為?”蕭辰強自鎮定,沉聲問道。
蘇傾月秀眉緊蹙,纖纖玉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青瓷杯邊緣:“眼下尚未探明。”
蕭辰緩緩落座,端起茶盅輕啜一口,茶湯已有些涼了:“繼續盯著,北涼鐵騎非同小可,其一舉一動都可能左右江州局勢。”
“明白。”蘇傾月鄭重點頭。
……
半月後,平安縣。
夜幕下的縣城燈火如晝,家家戶戶門前都懸著大紅燈籠。
縣衙破天荒地取消了宵禁,長街上人聲鼎沸,酒肆茶樓裡觥籌交錯,比年節還要熱鬧三分。
原來。
明日是醉仙樓少掌櫃出閣的大喜之日。
東家放出話來,連擺三日流水席,全城的百姓都可來討杯喜酒吃。
孩童們舉著糖葫蘆在人群中穿梭,小臉上沾著糕點碎屑,笑鬧聲此起彼伏。
醉仙樓前張燈結綵,三樓雅間門上貼著鎏金喜字。
蕭辰躡手躡腳地摸到門前,正要推門,朱漆雕花門卻“吱呀”一聲從內開啟。
梁荷一襲淡青羅裙立在燈影裡,髮間珠釵輕晃,雖刻意穿著端莊,那傲人的曲線仍從交領處透出幾分嫵媚。
“辰哥兒。”
她伸出一根纖指抵在蕭辰胸前,將人推後半步:“明日就要拜堂了,連這一晚都等不得?”
眼波流轉間帶著促狹的笑意。
蕭辰耳根發燙,搓著手賠笑:“梁姐,我就瞧一眼,保證不……”
“想都別想!”
梁荷叉腰截住話頭,羅裙上的纏枝紋在燈籠下泛著柔光:“新婚前夜不見新婦,這是老祖宗傳下的規矩。”
蕭辰額角青筋直跳。
自從蔣泉用一片赤誠打動梁荷後,曾經那個風情萬種的王寡婦已然脫胎換骨,如今舉手投足間盡是端莊。
原以為她只是在外表上有所收斂,沒想到連性子都變得這般執拗。
“蕭兄。”
蔣泉不知何時已站在廊下,自然而然地攬住梁荷的纖腰,笑道:“荷兒說得在理,新娘子總要留些念想到明日。”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堅毅的面容上投下斑駁光影。
蕭辰劍眉一挑,佯怒道:“好你個蔣泉,連你也來攔我?”
蔣泉不慌不忙地整了整箭袖,壓低聲音道:“大帥要打要罰,回爍山後末將絕無怨言。但今晚——”
他忽然正色:“恕難從命!”
蕭辰長嘆一聲,目光在那扇緊閉的朱門前流連片刻,終是搖頭苦笑:“罷了罷了。”
轉身時衣袂翻飛,帶起一陣清風。
一樓大廳燈火通明,觥籌交錯間盡是熟悉面孔。
東溝村的鄉親們幾乎傾巢而出,劉鐵鋼夫婦正忙著招呼賓客,粗糲的手掌不時在圍裙上擦拭。
阿虎和春生穿梭其間,青澀的臉上沁著汗珠,手裡的托盤卻穩如泰山。
角落裡。
雄霸和梁浩兩個醉漢四仰八叉地躺著,鼾聲如雷。
“蕭老弟,恭喜恭喜!”
孫鶴齡攜著位妙齡女子踏進門來。
那姑娘杏眼桃腮,腰肢雖細,小腹卻已微微隆起。
蕭辰會意,拱手笑道:“孫老寶刀未老,當真令人欽佩啊!”
“哈哈哈!”
孫鶴齡捋著花白鬍須,忽然湊近低語:“老夫那兒還有上好的虎骨丸……”
“打住!”
蕭辰連連擺手:“我用不著那個。”
孫鶴齡眯眼打量他挺拔的身姿,頷首道:“也是,蕭老弟龍精虎猛,確實用不上這些。”
說罷攜著嬌妻沒入人群。
“小辰。”
蘇景福拄著蟠龍杖緩步而來,身後跟著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蕭辰連忙正衣冠行禮:“總掌櫃怎不在樓上歇著?”
目光轉向那位青袍官員時,語氣愈發恭敬:“楊大人親臨,實在令在下倍感榮幸啊。”
蘇景福與楊奇正相視一笑,蒼老的皺紋裡藏著說不盡的深意。
“小辰,有人要見你。”
“見我?”蕭辰眉頭微蹙。
兩人卻不再多言,引著他穿過喧鬧的廊道,來到三樓最僻靜的雅間前。
檀木門上雕著暗紋,蘇景福二人卻駐足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
蕭辰心中疑雲密佈,推門而入。
只見窗前立著個黑袍男子,背影如青松般挺拔,月光在他肩頭鍍了層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