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緩緩鬆開“血誓”的劍柄,那種深入骨髓的仇恨情緒讓他感到一陣後怕。
即使只是短暫接觸,莫甘的執念依然試圖在他心中紮根,尋找可以依附的憤怒種子。
“感受如何?”尤特爾的虛影飄到他身邊,銀色眼眸中帶著關切。
“比想象中更加……直接。”
羅恩揉著太陽穴,努力清理腦海中殘留的外來情緒:
“這種程度的意志烙印,已經超越了附魔武器的範疇。”
“正確的判斷。”
尤特爾滿意地點頭:
“真正的大師劍,都會在漫長的使用過程中逐漸融入主人的靈魂烙印。
它們不再是死物,而是承載著記憶與意志的活體。”
老教授的虛影飄向下一個展示臺,那裡懸浮著一把通體散發著聖潔光芒的長劍:“這把是‘除惡’,曾經屬於聖堂騎士塞拉斯。”
劍身如水晶般透明,內部流淌著金色光輝。
即使隔著防護結界,羅恩也能感受到那種純淨而熾熱的正義感。
劍柄上雕刻著複雜的聖徽,每一個細節都散發著神聖的威嚴。
“聖堂騎士……”
羅恩說出了自己瞭解到的內容:“我記得歷史上記載,他們是專門對抗深淵的宗教武裝?”
“是的,而且塞拉斯是其中最傑出的一位。”
尤特爾的語氣中帶著複雜的情感:“他用這把劍淨化了無數深淵生物,曾被譽為‘黑暗的剋星’、‘光明的化身’。”
但隨即,老教授的聲音變得沉重起來:
“可惜,即使是最純淨的光明,在這個世界中也難以保持永恆。”
羅恩注意到,雖然劍身依然散發著聖潔光芒,但在光輝深處卻隱約透露出一絲詭異的暗色。
那種暗色如同墨滴在牛奶中緩慢擴散,雖然微小,卻令人不安。
“塞拉斯最終發現了一個殘酷的真相。”
尤特爾的聲音如同在敘述一個悲傷的寓言:
“他所信仰的‘聖光’,實際上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寄生意志。那些所謂的神聖力量,本質上與深淵侵蝕並無二致。”
羅恩想起了自己對《噬星者的囈語》來源的恐懼。
那種與高維存在建立聯絡的修煉方式,本身就充滿了不確定性。
“塞拉斯是如何發現的?”他小心地詢問。
“在一次深入深淵的淨化行動中,他遭遇了某個古老存在。”
尤特爾的虛影變得更加暗淡:
“那個存在告訴他,所謂的‘聖光’只是另一種形式的控制。
信徒們以為自己在行善,實際上只是在為異域意志收集靈魂。”
“塞拉斯不願意相信,但當他開始深入調查時,發現的真相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老教授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同情:“那些被他‘淨化’的深淵生物,靈魂並沒有得到解脫,而是被傳送到了‘聖光’的源頭,成為某種養料。”
羅恩凝視著“除惡”,在他的“超凡辨識”視野中,那絲隱藏的暗色正在緩慢蠕動,彷彿是某種活著的寄生蟲。
“信仰破滅的痛苦,比任何肉體折磨都要殘酷。”
尤特爾感嘆道:
“塞拉斯最終選擇了自我放逐,帶著‘除惡’重新進入深淵,再也沒有回來。”
“這把劍記錄了他信仰破滅的全過程。”
老教授警告道:
“任何接觸它的人,都會感受到那種絕望和背叛感。
對於信仰堅定的人來說,這幾乎是致命的精神衝擊。”
尤特爾繼續向前,來到了第四個展示臺前。
這裡懸浮著一把外觀極其詭異的長劍,劍身呈現出深沉的血紅色,表面還在緩慢流淌著液體。
“這把是‘飲血者’。”
尤特爾的語氣變得格外嚴肅:
“它的前主人血飲騎士馬卡,是歷史上最具爭議的魔劍士之一。”
羅恩仔細觀察著這把劍。
發現那些流淌的液體並非普通的血液,而是某種活性極高的生命精華。
劍身內部似乎有無數細小的血管在脈動,如同一顆巨大的心臟。
“馬卡的理念很簡單——以戰養戰。”
尤特爾解釋道:
“這把劍能夠汲取被殺死敵人的血脈精華,轉化為使用者的力量。
理論上,只要不斷戰鬥,就能獲得無窮無盡的增強。”
“聽起來確實很誘人。”
羅恩客觀地評價道:
“但這種力量增長方式,必然伴隨著相應的代價。”
“你猜得沒錯。”
尤特爾苦笑著搖頭:
“‘飲血者’的製作工藝極其複雜,馬卡將上百種不同生物的血脈精華融入其中,其中包括龍種、魔獸、甚至深淵生物。”
“這種融合為劍身帶來了強大的適應能力,但也埋下了隱患。”
老教授的聲音變得警告性十足:“隨著吸收的血脈種類增多,劍身內的混亂因子會逐漸影響使用者的精神和肉體。”
羅恩啟動“超凡辨識”,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在他的特殊視野中,“飲血者”簡直就是一個活著的血脈儲存室。
無數種不同的血脈因子在劍身內部瘋狂湧動,相互吞噬、融合、分裂,形成了一個混亂而活躍的生態系統。
“馬卡使用這把劍的前十年,確實所向無敵。”
尤特爾繼續敘述著這個悲劇故事:
“每次戰鬥後他都會變得更強,血脈能力也越來越多樣化。但從第十一年開始,他的人性開始發生微妙變化。”
“起初只是食慾的改變,馬卡開始渴望生肉,特別是那些蘊含魔力的怪物血肉。”
老教授的語氣變得更加沉重:
“接著是思維模式的扭曲,他開始將所有生物都視為‘血脈資源’,包括曾經的同伴和朋友。”
“最終,馬卡完全失去了人性,變成了一個只知道殺戮和吞噬的怪物。”
尤特爾感嘆道:
“雖然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他已經不再是‘馬卡’,而是‘飲血者’意志的傀儡。”
這個結局,讓羅恩想起了自己的血脈調製研究。
雖然他一直很謹慎,但確實也在不斷嘗試融合不同的血脈因子。
馬卡的悲劇提醒他,必須時刻警惕那些看似強大的捷徑。
“看來您收集這些劍,不僅是為了紀念,更是為了警示後人。”
羅恩深有感觸地說道。
“正是如此。”
尤特爾的虛影微微點頭:
“力量本身並無善惡,但獲得力量的方式卻決定了最終的歸宿。
每一把劍都代表著一種道路的極限,也代表著一種失敗的教訓。”
說完,老教授開始向收藏室最深處飄去。
那裡的環境明顯與其他區域不同,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壓抑的威嚴,連時間流逝都似乎變得緩慢。
“最後,我要向你展示的是……”
尤特爾在一個特殊的展示臺前停下,語氣變得異常凝重:“我在深淵最深層發現的神秘之劍。”
羅恩抬起頭,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那是一把完全被黑色鎖鏈纏繞的長劍,懸浮在特製的封印法陣中央。
鎖鏈並非普通金屬,而是由某種活體物質構成,表面流淌著如同血液般的暗紅液體。
更令人不安的是,劍身周圍的空間呈現出微妙的扭曲現象。
就像是現實本身在這把劍面前失去了穩定性,時刻可能被撕裂出難以癒合的裂隙。
“這把劍……”
尤特爾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我是在一座崩塌神廟中發現的。
它被十三層不同的封印所束縛,每一層都代表著不同時代的封印技術。”
羅恩沒有冒險去窺探,既然尤特爾已經告訴其本質,冒險去窺探無疑是嫌自己汙染不夠多了。
“即使以我的能力,也只能解除其中七層封印。”
尤特爾坦誠地承認道:“解封后我能感受到劍中蘊含著某種……超越理解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