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未想過,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居然也會如此虔誠且卑微的參拜。
直到陣仗齊全,兩道恢弘流光貫穿了天幕,落在了金鑾殿的前方。
一者身處帝君府邸,一者盤膝端坐蓮臺當中。
帝君真佛現世!
光是那抹濃郁的威壓,便是讓生靈們下意識的朝兩人俯身。
在滿朝文武驚駭的注視下,府邸中的帝君緩緩踏進了人間,蓮臺上的佛陀亦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紅袈裟,踱步走下蓮臺,與前者一起立在了金鑾殿的門口。
葉嵐的呼吸已經紊亂起來。
直到面對這世間的巨擘,她才能真正明白過來,沈儀到底是在和怎樣的存在對峙。
用仙佛來稱呼這些人都不太合適了,他們本就是組成天地的一部分。
若非林書涯渾身不得動彈,他已經恨不得磕破自己的額頭。
雖然已經在仙部見過了真佛,但這袈裟和蓮臺,才是讓他臣服的主要原因。
仙佛不可勝!當天地威嚴具象成了實實在在的物什,他便連睜眼看上對方一下的勇氣都喪盡了。
就在這時,帝君與真佛同樣也在注視著金鑾殿內。
猶記的上次見面時,他們還高坐雄峰之上,是需要那年輕人仰望的存在。
東極帝君更是連續放話,坐等此人來帝君府參拜。
但現在……
東極帝君緊緊咬牙,腮幫略微鼓起。
他神情嚴肅,努力按捺住心中洶湧的怒意,脊背嘎嘣嘎嘣悶響,最後還是無奈的彎曲了下去。
朝著殿中高坐的身影,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恭迎……”
“仙帝登天!”
歡喜真佛同樣不忿,卻也無可奈何。
要知道,當初可是他率領僧眾,表明了決不答應讓沈儀登上大位,此刻卻也還是他,親自降臨凡間,將對方迎了上去。
當仙佛猶如洪鐘大呂般的嗓音在凡間盪開的剎那。
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向了龍椅上那個慵懶靠坐的痞子。
即便面對如此浩大的陣仗,他仍舊不肯稍微坐端正一些,臉上的疲憊消退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淡淡的嘲弄。
他俯瞰著仙佛,毫不掩飾的表達了自己對仙庭兩教的嘲弄。
即便如此,這些人仍舊不敢表露絲毫不悅,只希望能將其迎上天去。
“……”
顧離怔怔的看著沈儀,哪怕事情到了現在,她仍舊不願相信,人皇唯一信任的人,就要這樣風風光光的離開凡間,成為侵吞人間的那些人裡,地位最為崇高的那一批了。
葉嵐略微垂眸,用力攥了攥手掌。
她不會對沈儀做出的任何舉動表示異議,但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了一張蒼老面孔。
那男人豁著牙,滿臉的可憐。
他近乎卑微的祈求……能不能,莫要負我。
在人皇眼裡,就算沈儀拿著那筆皇氣用在其自己身上,從此超然世外,應該也比這樣的一幕,更能讓他接受。
就在這時,所有人猛地一顫。
因為那襲玄裳身影終於站了起來。
“我說我想要的東西……”
沈儀眸光掃過殿外那兩人,笑了笑:“你們就給我看這個?”
“……”
真佛和帝君倏然蹙眉。
他們已經給夠了此人面子,對方還要搞什麼么蛾子?
東極帝君微微眯眼,露出幾分不善。
若是姓沈的想借著這個機會羞辱自己,那就是想太多了,哪怕對方即將成為仙帝,可自己還是帝君,明面上稱臣也就罷了,真要蹬鼻子上臉,休怪自己翻臉!“無論仙帝想要什麼,先登了天,以後再慢慢商議。”
歡喜真佛瞥了眼周圍,壓低嗓音,看似恭敬,卻暗含威脅的意思。
“誰想做什麼狗屁仙帝了。”
沈儀突然的嗤笑,讓兩人再次色變,也讓旁邊的顧離葉嵐,以及殿內的林書涯全都錯愕看來。
“那你想要什麼?”
歡喜真佛緩緩站直了身子,神情同樣變得冰冷起來。
“我想要的東西很多。”
沈儀從容的朝著長階下走去,順便回頭瞥了顧離一眼,淡淡道:“那天有他嗎?”
顧離呆滯的點點頭,隨即回過神來,隱約猜出了對方在問什麼事情,沙啞道:“是以他為首!”
聞言,沈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面前的真佛,收起笑容,認真道:“現在我想先要你的命。”
話音未落,真佛和帝君瞬間後退。
他們早就猜測,沈儀擁有調動世間皇氣的能力,如今無疑是坐實了這一點。
唯一讓人想不通的是……此獠居然捨棄了前程,癲狂到了單純拿這筆皇氣來洩怒的程度!
“……”
看著真佛和帝君這狼狽的模樣。
沈儀唇角的嘲弄不由又濃郁了幾分,他伸手握住了手腕上的血玉,輕輕摩挲了兩下,卻沒有如旁人預料中那樣去調動皇氣。
眾目睽睽下,一道清脆的破碎聲響起。
那枚血玉就這麼在他指尖崩裂開來。
你以真心待沈某,沈某又怎會負你。
沈儀隨意的揉了揉手腕,朝著天幕遠眺而去。
直到皇城深處的酒池中,無數條金黃色的巨龍騰天而起,瞬間佔據了天幕,而後又潰散成滾滾黃雲,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朝著四洲之地呼嘯而去。
東極帝君和歡喜真佛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喃喃道:“瘋子……”
取之於民,便用之於民。
沈儀把這神朝歷代積攢下來的皇氣,一次足以讓人超脫的機會,就這麼輕描淡寫的還給了人間!
而作為皇氣最濃郁的地方,頃刻間便是產生了變化。
天上跪著的身影接連墜下,上至二三品的仙官,下到七八品的小將,在皇氣的鎮壓下,全都變成了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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