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拭去血跡,目光投向李重瀧墜落的方向。月光穿過山嵐,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
青楓強壓下對八品渡劫境的恐懼,眼下最要緊的是保住御獸宗火種。千池界的同門經妖獸肆虐、怨靈橫行,如今莫通那瘋子又大開殺戒,眼下這些倖存者怕是最後的希望。
他忍著經脈灼痛抹去血跡,將沾血的千池令拋向密林。這口黑鍋扣在李重瀧頭上才穩妥,只是沒想到隔空操控禁制竟如此傷身。扶著巖壁回到山洞時,騶吾歡快的低吼聲已穿透霧氣。
“青楓師兄。”顏衣提著裙襬奔來,正撞見青年踉蹌的身影。
話未出口,青楓眼前驟然發黑,整個人向後栽去。
溫香軟玉接住他的瞬間,少女耳尖紅得要滴血。
當看見他唇邊血痕,所有羞赧都化作心尖刺痛。
她跪坐在青石上,讓青年枕著自己雙腿,指尖探查到紊亂的靈力時,突然想起臨行前阿月的囑託。
“兩枚金丹玉符……”顏衣摩挲著青楓冰涼的手腕,那日他擲出保命法器時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自己竟還勸阿韻離這‘紈絝’遠些,真是瞎了眼!
清脆的耳光聲驚得騶吾豎起耳朵。少女撫著發燙的臉頰,師尊的教誨在耳邊炸響。這男人總把最兇險的差事攬下,就像方才獨自引開魔物時,還不忘用禁制把洞口封得嚴實。
夜明珠映著青楓蒼白的側臉,顏衣忽然注意到他腰間新添的傷痕。原來那些懶散作態都是偽裝,就像此刻昏睡中仍緊攥的劍訣手印,分明刻著十年磨劍的繭。
這傷是為他受的。
顏衣指尖輕顫,拂過青楓眉間血痕。清冷嗓音破天荒帶了些溫度:“待出了千池界,你往後的丹藥我包了。”
溫熱觸感忽然從後腦傳來,青楓無意識輕哼著蹭了蹭,鼻尖沁入淡雅藥香。
混沌意識逐漸清明時,他悚然發覺自己竟枕在顏衣膝頭,素來冷淡的丹峰首徒此刻垂眸淺眠,月白衣襟染著星點暗紅。
“咳。”他慌忙支起身,掌心卻按到團毛絨絨的活物。低頭正對上騶吾獸無辜的金瞳,小傢伙被他捏著後頸皮,四爪在空中撲騰。
“可有不適?”顏衣倏然睜眼,玉白手指已搭上他腕脈。青楓僵在原地,任那微涼指尖遊走過周身要穴。
往日裡連遞藥瓶都要隔著手帕的人,此刻連他衣襟褶皺都要細細撫平。
丹修本就稀罕,哪個不是被捧得眼高於頂。
更何況這位容色傾城的丹峰明珠,素日連話都懶得多說半句。
青楓憶起上次重傷歸來,對方不過隔著三丈拋來瓶丹藥。
“莫通殘魂反噬太兇險。”顏衣突然出聲,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墜。
青楓這才驚覺她脖頸有道新鮮血痕,隱在交領下的暗紅,恰與自己昏迷前觸及的溫熱重合。
轟隆劍鳴恰在此時撕裂天際。萬千流光自雲層垂落,千池界的妖獸們嗚咽著蜷成團。
青楓望著漸次崩塌的穹頂,默默攥緊袖中染血的半截衣袖。這次僥倖撿回命,下次呢?
回山就閉關,他對著漫天劍光暗自發狠。原以為金丹九層來築基秘境是猛虎入羊群,誰料差點被羊角頂穿喉嚨。
只是……餘光掃過正在整理藥囊的顏衣,女子耳後那抹胭脂色,總讓他想起昏迷時縈繞不散的暖香。
“走了。”顏衣忽然轉身,廣袖翻卷間露出半截皓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