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聖周遊列國時,三千弟子可都是佩劍的。”青楓眨眼收起頑色,“若無雷霆手段,仁德教化終究是空中樓閣。”
道君終是搖頭輕笑,望著青楓破開禁制的身影喃喃:“好個不爭之爭,這御獸宗怕是再難平靜了。”
殘陽斜照劍坪,紫蘇道君指尖輕敲石案:“即刻起閉關十載,若金丹不成……”話音未落,青玉戒尺已泛起寒芒。
青楓揉著惺忪睡眼應聲:“謹遵師伯教誨。”暗地裡卻在盤算如何用獨創的“醉夢九式”矇混過關。
待青楓身影消失在劍閣轉角,紫袍尊者端起涼透的茶盞自語:“所謂仁者之道,當是先以劍鋒定乾坤,再執玉簡論是非。”
盞中漣漪忽起,映出他頓悟的笑意,原來聖賢經義,竟與劍道相通。
寒霜初降之際,秦月負著玄冰劍匣踏上雲舟。紫韻攥著鮫綃帕立於渡口,執劍堂十二暗衛已悄然佈陣隨行。
主峰演武場傳來秦衡的呵斥聲,弟子們被操練得叫苦連天,元楓真君捧著賬冊追討賠償的身影,在漫天劍光裡顯得格外蕭索。
深秋的枯葉堆滿草廬時,青楓裹著錦衾翻了個身。
偶爾前來的顏衣得了三昧真火的口訣後,也再難見蹤影。
唯有看門黑犬日日在槐樹下吞吐月華,金身漸成的皮毛在夜色裡泛著鎏光。
驚蟄雷鳴那日,紫蘇道君踏碎簷角冰稜翩然而至。
看見竹榻上蜷成蠶蛹的青楓,又望了望院中已能口吐丹火的靈犬,拂塵重重敲響青銅鼎:“速起,玄天劍冢即將現世,你該去見見世面了。”
青楓從錦被中探出亂髮蓬鬆的腦袋,眼底閃過狡黠:“可是要扮作許言武?”三個月前埋下的暗棋,終究到了落子之時。
紫蘇道君輕叩茶盞道:“還是狴犴監察隊建制的事。按新規,七脈各出暗樁組成執法監督網,真實身份只限我、掌門、元情元楓四位知曉。明面上由紫巖一脈統管。”
“這不就安排妥當了麼?”青楓撥弄著劍穗。
“但紫巖那邊舉薦的人選需經我們複核。眼下名單裡有些人與寒明峰淵源頗深。”紫蘇指尖在案上敲出節奏,“比如虎疾峰齊霖……”
“我倒覺得他正合適。”青楓截住話頭,指節突然攥緊劍鞘,“監察隊就該唯才是舉。宗門利益面前,私人恩怨算得什麼?師伯難道覺得加入監察隊是為中飽私囊?”
紫蘇挑眉打量眼前青年:“'公器無私'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倒像是換了個人。”
“御獸宗弟子自當以公心為劍。”青楓周身突然泛起清光,宛如月華加身。
他暗地裡卻盤算著:齊霖若真鐵面無私,虎疾峰那些暗樁自然要與他起齟齬;若是徇私,呵,屆時揪住把柄,正好連根拔起。
“少裝模作樣。”紫蘇甩袖嗔道,眼底卻透出欣慰,“不過這份氣度倒襯得上劍修風骨。記住,同門既是磨劍石,亦是護身甲。”
青楓垂首稱是,心中暗笑。他早算準齊霖入隊後的兩難處境,虎疾峰少主怎會缺資源?真正有趣的是看這位天驕在法理與人情間進退維谷。
“給你五百年。”紫蘇突然豎起玉指,“若屆時還不能與我對等論道。”話音未落,劍意已如寒梅綻放在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