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丹州。
晌午時分,丹陽學宮後方一處竹林內,擺著一方白石棋臺。
身著儒衫的穆雲令,在棋臺右側就坐,肩寬背闊肢體雄健,氣態卻頗為儒雅,看起來就像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武夫。
棋臺對面,丹王趙梟身著蟒袍,雖然也氣宇軒昂,但和穆雲令比起來,還是小了一號,此時琢磨良久落下一子:“隱仙派教出如此高徒,穆先生是一點音訊都沒聽過?”
穆雲令只比陸無真等人小几歲,如今已經八十有四,師承‘書劍雙聖’葉祠,和國子監祭酒範黎是師兄弟,不過他繼承了‘劍’,範黎繼承了‘書’。
作為儒家雙花紅棍,穆雲令本該常駐京城,在丹王封到丹陽後,才調任學宮,目的一是保護丹王安危,二來也是起個‘監察’職責。
為防朝臣說閒話,扣個‘穆雲令和丹王沆瀣一氣’的帽子,丹王平時很少和穆雲令接觸,今日過來,是要商量些瑣事。
“老夫是和隱仙派那幫人不熟,不過前日問過一位老輩,那老輩回了句‘凡事皆有因果’。”
丹王略顯疑惑:
“此言何解?”
“從字面意思解讀,是指謝盡歡出山,在以前就埋下了‘因’。不過也可能是那老輩並不清楚,在隨口打機鋒,反正往後無論出現什麼情況,此言都會讓人恍然大悟。”
“哦……高人就是高人,這話說的確實有水平……”
……
兩人正如此閒談,竹林上方忽然傳來風聲:
呼~沙沙沙~丹王抬眼望去,可見一名人影飄過翠綠竹冠,緩緩落在棋臺旁。
人影身著黑白相間道袍,頭戴黑紗帷帽,揹負黃褐色劍匣,道袍大袖與帷帽隨風飄蕩,透著股出塵於世的縹緲,氣質更是猶如萬年不化的堅冰。
丹王見狀招呼:
“數月不見,南宮掌門愈發仙氣了。”
忽然登門的帷帽女子,為紫徽山掌門南宮燁,也就是市井常言的‘道門第一絕色’。
雖然以容貌出名,但南宮燁並非花瓶老祖,得益於棲霞真人留下的道門秘典,以及紫徽山六百年積攢下來的家底,其以前就是‘大乾最強一品’。
在落地之後,南宮燁拱手一禮:“王爺喚我前來,可是有事相商?”
聲音空靈,不急不緩。
丹王待人素來親和,抬手示意南宮燁就坐:
“也不是什麼大事,京城那邊來了訊息,梵雲寺前些天給朝廷上書,說丹州有妖氣肆虐,宗派未盡鎮守之責,若不提防,日後可能禍及民間。所以希望在丹陽城外修一座‘紫雲寺’,與道門共鎮丹州,以防妖邪作祟。”
南宮燁在棋臺側面坐下,聽見這話,不由眉頭一皺:“丹陽城外的洞天福地,就只有紫徽山,梵雲寺要來,豈不是得讓紫徽山割讓宗門基業?”
丹王頷首:“梵雲寺是這個意思,聖上問本王看法,剛好南宮掌門回來了,我才叫你過來聊聊。”
南宮燁作為掌門,怎麼可能無端割讓地盤給佛門禿驢,轉眼望向穆雲令:“此事穆先生怎麼看?”
穆雲令一直在琢磨棋局,此時隨意插話:“換老夫,明天就去梵雲寺給那幫和尚講講學,什麼時候把《齊武帝滅佛》讀透了,什麼時候回來。”
丹王笑道:“穆先生還是這麼喜歡以理服人,不過梵雲寺看上的是紫徽山,穆先生去講學不合適。南宮掌門若能給梵雲寺方丈講講道法,本王也好給朝廷一個答覆。”
南宮燁聽到這裡,明白了今天請她過來的意思——朝廷懷疑紫徽山已經起不到鎮守一方的作用,需要她這扛把子證明一下,紫徽山還是丹鼎派三巨頭,而不是靠花魁當家做主的那啥。
南宮燁身懷棲霞真人傳下來的秘寶,正常情況並不忌憚梵雲寺方丈。
但如今她確實有點小麻煩纏身,短時間沒法動手。
而其原因,還得從去年說起。
去年入冬前,她前往南疆火鳳谷,蹲守一株即將成熟的鳳羽草。
缺月山莊莊主步月華,和她道行相同,又都是女修、掌門,往年其實經常接觸,當時也在附近尋找此物。
天造之物能者得之,仙草只有一株,兩人碰上了,肯定得闆闆手腕,靠本事決定誰拿。
但沒想到的是,交手途中,兩人意外墜入了地底。
火鳳谷下方空間極大,且只有至陽之氣,疑似傳說中的‘朱雀陵’。
朱雀陵和東海的蛟龍窟、西戎的兵聖山一樣,都是機緣遍地的傳說級秘境,魏無異就是在兵聖山起的家。
至於在西戎賣鉤子,那是江湖野史。
面對如此大機緣,兩人都不想放棄,孤身探索風險過高,但又怕對方下黑手,為此決定歃血為盟!
結盟方式,是她給步月華打入‘七星釘’,步月華給她下‘焚仙蠱’,只要一個出事,另一個人九死一生,這樣必須互相幫扶,如果在地底得到材寶,事後五五分賬。
可惜兩人在地底尋覓幾天,只找到了些破石頭,步月華陰氣太重,在至陽之地難以補充氣海,兩人只能退出,在外面商量深入之法。
但步月華可能是自知功法原因不可能深入地底,裡面有機緣也拿不到,就偷偷摸摸採摘了鳳羽草,來了句:
“歃血為盟,你我也算姐妹了,地下的機緣都歸你,我只拿這株仙草。”
南宮燁不確定地下有沒有材寶,豈能答應,結果妖女掉頭就跑。
南宮燁追著打了幾天,也不再追了,畢竟彼此還是‘血盟’狀態,這妖女解不開七星釘,遲早會來找她。
而果不其然,步月華髮現她沒上門妥協,沒過多久就主動找過來,說要和解。
南宮燁回應也簡單:“把鳳羽草交出來,咱們繼續切磋,誰贏誰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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