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夏擦了一把臉,從屋裡走出來。
船外側舷上,他一眼看到了兩手趴著欄杆,伸長了脖子在向外張望的季少芙。
她一身青衣負劍,兩邊的船手都有些怕她,讓出了一片空地,格外顯眼。
“季師叔。”裴夏喊了一聲。
季少芙似乎身子一僵,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轉過臉來的時候還是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清冷麵龐:“不是說了不要出船艙嗎?”
裴夏挺了挺胸膛:“畢竟東州江豚有妖獸帶領,萬一傷人了怎麼辦?我可是長鯨門長老,責無旁貸啊。”
這種大義凜然的話,就是小陳國那些官腔子都嫌假。
季少芙懶得戳穿他,只是提醒了一句:“我看見那頭江豚,靈力凝實,層次接近通玄,有精力擔心別人,勸裴師侄還是自己小心些才好。”
江豚是來要飯,又不是來打劫,它們是能上船還是怎麼著?
裴夏偏過頭,探出船舷向下看去。
數十隻東州江豚正圍繞著大船遊動,略顯渾濁的江水中能看到它們流線型的身影,每當有船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魚桶時,下方就會攢出密密麻麻的江豚腦袋,張開嘴“吱呀”叫喚,等著餵食。
江豚本身就頗為聰慧,靈力灌注成為妖獸之後,更是懂得進退。
群落往往都明白該如何長遠地維繫與人類的關係,它們會辨認船隻,避免重複討食,索求也都有度,在大多數行船的接受範圍內。
眼看著船上準備的雜魚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船老大靠在欄杆上,從衣衫內裡摸出一根皺巴巴的菸捲點上,正準備呼喊船手起錨,遠處忽然亮起一道明光。
裴夏雙眼微眯,悄悄往甲板的陰影裡走了幾步。
那光亮是靈光,破空而來的竟然是三名身穿繡雲朱服的修行者。
這三人腳踏法器,凌波闢浪,朱袍翩然飛舞,極是出塵飄逸。
武道修士想要憑肉身凌虛御空,要得證大道才行,但在平靜的水面上踏浪疾馳,尤其是藉助法器,就沒那麼困難了,無非是能跑多快能跑多遠的事。
三人中,當先一位是個三十許的男子,腳踏一方鐵尺,本是遠遠從裴夏幾人的大船旁掠過的。
可一抬眼,瞧見了船舷邊上青衫負劍的季少芙,他眉眼一動,與身邊的同伴不知道說了什麼,隨鐵尺一搖,闢浪朝著裴夏這邊飛渡過來。
隔著十餘丈,他抬起手,袖裡閃過兩道金光,從水底穿梭而過。
季少芙一下明白過來他要做什麼,下意識心裡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張口,只看見江面上,一頭體型格外龐大的江豚驟然發出嘶鳴,隨即被那兩道金光撕裂成了碎片。
血肉零落,看的季少芙秀眉微蹙。
但朱服男子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他望了一眼因為妖獸死去,而驚惶逃竄的江豚群,抬頭看向船舷邊的季少芙,拱手道:“長鯨門季仙子是嗎?在下蘇寶齋孟蕭,前年幻境較武時我們見過。”
季少芙輕嘆了一口氣,收拾好心情,轉過臉看向對方:“孟師兄,久違了。”
孟蕭哈哈一笑:“季師妹還記得在下,就已經讓人欣喜了,剛才見這些畜生攔了師妹的船,倉促出手,勿怪。”
季少芙薄唇微抿:“妖獸為禍,誅殺本是常理,何來怪罪一說?倒是孟師兄,神珍慶典在即,這才匆匆歸去,是有什麼麻煩事嗎?”
“談不上麻煩,”孟蕭言及此處,神情陰翳了一瞬,“孟某身為外事堂長老,本就執勤在外,倒不如說是宗門內部……罷了,等季仙子到了,咱們對坐品茗再行詳聊。”
抱拳告辭,孟蕭腳踏鐵尺,又與自家的兩名修士合歸一處,一同向著遠處飛掠而去。
裴夏瞧了一眼,走到季少芙近處:“這位蘇寶齋的孟前輩,似乎對師叔很有好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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