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錦面無表情地回道:“什麼掌聖宮?老漢是認錯了吧?”該朝廷管的事,掌聖宮不便干預。
但作為一個江湖人,行俠仗義是本分,這是兩碼事。
“哈哈,”張果漢仰頭笑起來,“後生,你既如此說,那老漢今日殺了你,料也無妨!”
衣衫下,一截枯皺的黑桃木被張果漢握在手中,那桃木頂端嵌一顆拳頭大的玉石,正在微微爍光。
短杖迎風一舞,五彩破布隨之獵獵飛動,雜亂的鬚髮之下,老頭一聲低吟:“證我,神通。”
適才被血芒震起的溪水,倏然靜滯在了空中。
絲絲縷縷的靈力開始牽連起每一顆水滴,在難以目數的千萬水珠之中,張果漢正精準地操控著自己的靈力。
一化為二,二化為四,靈力幻化成了更多更密的水線,不過一息之間,已成了漫天的水網。
這是……神通術法!羅小錦眉目凝起,不敢縱容他施法,手中一聲劍鳴,黑衫之下靈力湧動,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張果漢衝了過去。
她在掌聖宮,資質一般,入門又晚,之所以能夠後來居上,全憑那狠辣至極的血修傳承。
此一道需以靈力入血,痛苦非常,羅小錦能一路走來,足以證明她的狠厲本色。
哪怕身後已經傳來了水滴破空的密集嗡鳴,她仍是舉劍向前,沒有片刻遲疑!
張果漢大概也沒有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女娃,一出手便全不顧忌自傷,一剎錯愕,那劍鋒便已至身前!
神通術法,這是五境素師的標誌,只以品級論,這果漢已在羅小錦的煉鼎之上。
她深知這樣近身的機會,對方不會再給她第二次。
所以經脈之中,血紅色的靈力已經沸騰起來,強忍著體內蝕心刺骨的劇痛,劍上血芒一瞬暴漲,近有一丈之巨!劍光斬破夜色,血紅沖天而起!
與此同時,萬千水珠如同利箭,頃刻將羅小錦淹沒。
護身罡氣應激而發,在密集的金鐵交鳴中,羅小錦身上不斷爆開細小的血洞,血花真如砸在地上的雨水一樣飛濺開來。
直到勁風散去,女孩纖細的身影搖晃了一下,渾身沐著血水,她艱難地站住了身體。
而在她身前,則是被血芒劍氣攔腰入體的張果漢。
乍一看,老頭的傷勢似乎比羅小錦嚴重得多。
然而,血劍入腹的老漢卻咧嘴笑了一下:“掌聖宮的弟子果真不同凡響。”
話音落下,他那身披五彩破袍的身體,竟然扭動了一下,然後“嘩啦”一聲,零散成了一地的水!羅小錦眉目擰起,挺劍撐住了身體,抬頭望向更遠處的陰影中。
手持黑桃木短杖的張果漢,毫髮無傷地從樹蔭之下走了出來。
女孩咬牙道:“兩項術法……”
老漢露出一口黃牙:“一攻一守,才叫健全。”
素師五境的標誌,就是能夠掌握一門神通術法。
但五境素師,並不是只能擁有一門術法。
只是絕大多數素師根本難以走到這一步,傾盡天賦,能習得一項都不容易。
“就是秦州玉虎也沒能留下我,何況是你?”
張果漢哈哈一笑,手中短杖靈光再起:“娃兒,你入彀了。”
羅小錦自說與掌聖宮無關,但張果漢多年行走江湖,更是明白,像這種大宗弟子,要麼別招惹,一旦起了衝突,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殺人滅口。
靈力牽動溪水,羅小錦自是能感受到對方的殺意。
可此時,她經脈已被自己的靈血割傷,任憑她如何催動,丹田內鼎也無法把靈力送入四肢百骸。
她只能自謔一笑。
是了,這種麻煩,就不該惹……命賤的人,談什麼行俠仗義。
黑衫長劍,一身血水,背後是靈力正在催動溪流,殺意四散在寂靜的荒野。
忽然,天空中響起了“嗚嗚”的風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落下來。
張果漢敏銳的感知,讓他挑起眉向天上看去。
夜空之中,確有一個黑影正在飛速地墜落。
那影子瘦瘦小小,似乎……是個人?
是人。
陸梨身在夜空,兩條短腿一前一後,在吹得她頭髮倒豎的狂風中,左手成掌,右手握拳,拳在掌中,“梆梆梆”連敲三聲。
隨後,那小手迎空一招,脆生生喊道:“證我——神通!”
黑夜中,突兀發出一聲清脆的異響。
“biu!”
一根黑桃木上嵌著玉石的短杖,憑空落在了陸梨肥肥短短的手上!
那原本籠罩在羅小錦身側的漫天殺機,頓時煙消雲散,水珠散落一地。
張果漢低頭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下愣住了。
百米之外,竊人掌中之物?“這是……什麼?!”
溪水彼岸,一個高瘦的人影掀開了枝葉,嘴上叼著一點火星,慢悠悠地走出來。
抖了抖灰,裴夏撥出一口白煙,那張好像永遠睡不飽的臉上冷笑了一下。
“你不是素師嗎?術法也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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