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三。丑時。
溫調殿中燈火通明。
武德帝從軟榻上悠悠醒來,轉頭看向旁邊埋頭批閱奏摺的九皇子。
“哲兒,朕睡了多久?”
“三刻鐘。”
趙哲頭也不抬的回答,第一回來溫調殿,每次回話都坐立不安,唯恐哪句話說錯了,給母妃惹來麻煩。
淑妃在宮中不得寵,人盡皆知,連宮裡的太監宮女都敢趾高氣揚,更別提皇兄經常嘲笑、欺負。
這般環境中長大,趙哲生性懦弱溫和而不是陰沉毒辣,顯然是受淑妃細心教導。
武德帝嘆息道:“身子骨當真不行了,去年朕還能熬通宵,奏摺批了多少?”
趙哲回答道:“七十二冊,不到半數。”
“來來回回都是那些事,學了小半年了怎麼還慢吞吞?”
武德帝拿起趙哲正在批閱的奏摺,目光掃了眼,上面寫了七八百字,開篇問候陛下安康,中間吹噓國朝昌盛,後邊拍陛下馬屁。
“整篇就一句話有用,常陽縣出現白虎蹤跡,既然有祥瑞,批一句組織獵戶捕殺即可,哪用思索多久?”
趙哲鼓起勇氣反駁道:“父皇,白虎兇戾,獵戶捕殺或有傷亡……”
武德帝打斷道:“縣衙會賠銀子,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
趙哲又說道:“近幾年屢屢有府衙進獻祥瑞,已然成了風氣,常陽縣未必有白虎,若是隨意批准捕殺,縣令定會大肆搜山。
尋到了勞民傷財,尋不到更會假冒祥瑞,欺君罔上!”
武德帝抬了抬眼皮:“那你說該如何批示?”
趙哲斟酌片刻,回答道:“命鎮撫司密探調查祥瑞真假,真的再譴武道高手入山捕捉,假的則問罪常陽縣令。”
武德帝說道:“些許小事,不值得動用鎮撫司……”
趙哲打斷道:“父皇眼中的小事,落在常陽縣百姓頭上,不知多少人喪夫喪子,甚至有破家滅門之禍。”
“哼,你小子愈發膽大了,竟敢打斷朕說話。”
武德帝冷哼一聲,教導道:“如你這般批閱奏摺,十個朕都忙不過來,必須學會抓大放小。”
趙哲說道:“那是父皇要考慮的事,兒臣批閱這份奏摺,或許能救下三五個人,已經十分高興了。”
武德帝盯著趙哲渾圓、稚嫩的面龐看了許久,重新躺回軟榻上假寐。
“那便依你,繼續批閱吧。”
趙哲提醒道:“父皇,到了送兒臣回宮的時辰了。”
武德帝揮揮手:“魏先生出宮辦事了,你晚些回去,難道陪你母妃比陪朕還重要?”
趙哲無奈,君命、父命不可違,只得繼續批閱奏摺,逐字逐句誦讀,唯恐哪句話看漏了、看錯了。
直至卯時左右。
溫調殿內驀然出現道人影,一身青色長衫,面容枯瘦冷厲,正是辦事回來的魏公公。
“見過陛下、殿下,城外皇莊失火,睿哥兒逃脫不及,不幸葬身火海。”
“……”
武德帝沉默許久,長嘆一聲:“知不知道誰謀害?”
“主謀應是鐵掌幫,也有丐幫蹤跡。”
“勞煩先生帶人全滅了,並在江湖中放話,十年之內京中不允許有幫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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