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白花花的粉末,落進米缸的情景,陳平玉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小臉瞬間沒了半點血色。
她顧不得多想其他,拔腿就往陳老太太所在的灶房跑去。
她一邊跑,一邊大喊:“奶……奶奶!不好了!奶奶!”
陳老太太剛從煙熏火燎的灶房裡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準備舀米的葫蘆瓢。
聽到陳平玉那驚慌失措的叫喊,她頓時不耐煩地呵斥道:“咋咋呼呼什麼!死丫頭,大白天催命呢!”
陳平玉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跟前,伸出顫抖的小手指著院子角落裡的那個大米缸,焦急說道:“奶……奶奶!虎子哥……他……他把那個白色的藥面面撒到米缸裡了!”
虎子自知闖了大禍,見妹妹平玉當場告狀,嚇得“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他連忙躲到了陳老太太的身後,一臉委屈,好像幹壞事的人不是他。
陳老太太一聽這話,眉頭先是緊緊一皺。
隨即看到自己最寶貝的大孫子哭得那般可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那點兒不快立刻被心疼勁兒取代了。
她一把將哭哭啼啼的虎子摟進懷裡,用粗糙的手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柔聲安慰。
然後,她才抬起頭,那雙三角眼猛地一瞪,目光兇狠地射向陳平玉,破口大罵:“你個死丫頭片子!成天就知道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家虎子乖得很!他才多大一點兒,他能懂什麼!”
陳平玉急得眼淚在眼眶裡拼命打轉,幾乎要奪眶而出。
她哽咽著解釋:“奶奶,那是毒老鼠的藥啊!我娘說過的,那個藥很毒的,人吃了……人吃了會死的!”
陳老太太一聽到陳平玉提到羅氏,頓時更加火大。
她騰出一隻手,“啪”的一聲脆響。
一個又重又響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陳平玉那稚嫩的臉頰上。
陳平玉被打得一個趔趄,小小的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
她的左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火辣辣地疼。
眼淚再也忍不住,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滾滾滾!你個烏鴉嘴!小掃把星!”
陳老太太怒罵著,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陳平玉的臉上。
“我看你就是見不得我們家虎子好!故意在這裡挑撥是非!”
她瞥了一眼那個已經混入了白色粉末的米缸,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肉痛。
但更多的,卻是不以為然。
“不就是不小心撒了點東西進米缸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那麼多白花花的米,要是就這麼倒掉了,那該多可惜啊!”
陳老太太梗著脖子,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
“用水多淘洗幾遍,洗乾淨了,照樣能吃!死不了人!”
她竟是鐵了心,要吃這混了劇毒砒霜的米。
“我們陳家人可沒那麼嬌貴!一點點東西就大驚小怪地要倒掉,那是敗家子的行為!”
那深入骨髓的吝嗇,早已讓她完全喪失了最基本的判斷力,甚至矇蔽了她對危險的感知。
陳平玉捂著自己被打得紅腫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奶奶。
她不明白,為什麼奶奶會這樣。
陳老太太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陳平玉,徑直走到那個米缸旁邊。
她拿起水瓢,一邊咕噥著,一邊開始往米缸裡舀水。
“多洗幾遍,多洗幾遍就沒事了……洗乾淨了,什麼毒都沒有了……”
她絮絮叨叨,似乎在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