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州府,趙府之內。
“娘!我就要那種會說話的石頭!我就要!”
趙婉兒哭得梨花帶雨,小小的拳頭捶打著光潔的梨花木桌案,發出“咚咚”的悶響。
趙夫人太陽穴突突直跳,只覺得頭疼欲裂。
她無奈地看著平日裡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兒,柔聲道:“婉兒乖,娘已經派人去找了,全城都快翻遍了,可是……”
“我不管!我不管!”趙婉兒尖叫起來,哭聲更甚,“張靜姝那個鄉下丫頭都有!我堂堂縣丞千金,為什麼沒有?這像什麼話!”
趙夫人心中幽幽一嘆。
自家這寶貝女兒,自小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每次都會想著法滿足她?
偏偏這次,她實在找不到這會說話的“石頭”!
與此同時,劉府。
劉銘自打那日縣令府赴宴歸來,整個人就像是丟了三魂七魄。
往日裡調皮搗蛋的勁頭全然不見,天天纏著自家老爹劉縣令,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我的畫著美猴王的石頭!我要齊天大聖!爹,你快給我找回來啊!”
劉縣令被他鬧得一個頭兩個大,在衙門裡端著的官威,此刻在自家兒子面前,那是半點也施展不開。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爹給你找,爹這就派人給你找回來,還不行嗎!”
類似的場景,幾乎在同一時間,於孫府、錢府等富貴人家輪番上演。
各家的老爺夫人們,無一不被自家的心肝寶貝們,纏磨得焦頭爛額。
平日裡綾羅綢緞、珍饈美味都引不起這些小祖宗多大興趣。
如今,竟為了幾塊畫了畫的“破石頭”,一個個痴迷到了這般地步!
這讓他們既是頭痛萬分,又是暗自好奇。
這石頭,究竟有何等魔力?竟能牢牢抓住孩子的心?
於是,各家紛紛派遣下人,帶著重金,四處奔波打探。
廬州府最大的玩具鋪“奇珍閣”,掌櫃的聽聞來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畫在石頭上的美猴王?客官,您莫不是在說笑?小老兒在這廬州府開鋪幾十年,可從未聽聞過此等奇物啊!”
城南的古玩市場,那些攤販們,更是被問得一頭霧水:“石頭上作畫?還帶故事?這位爺,您是拿小的們開涮吧?”
甚至,連那些走街串巷,搖著撥浪鼓收舊貨的貨郎,都被各府下人攔住,仔細盤問。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偶爾下人們帶回來的,要麼是些畫在紙上、絹上的尋常畫作,要麼就是一堆普通的石頭,其中倒也不乏光滑圓潤的鵝卵石,可沒一個有畫,更沒一個會講那勞什子“齊天大聖”的故事。
這結果,自然是惹得府中的小少爺、小姐們哭鬧更甚。
一時間,各家府邸之內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老爺夫人們頭痛欲裂,那些辦事不利的下人們,則個個噤若寒蟬,生怕主子一怒之下,板子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而就在這滿城風雨之際,張府後門。
陳仲和挑著一擔精挑細選的鵝卵石,侷促不安地站在後門口,等著任管家出來。
今日的任管家,見了陳仲和,輕輕嘆了口氣。
“陳老哥,這些石頭,我還是按老價錢收了。不過……”
任管家從懷裡多摸出幾枚銅錢,遞到了陳仲和的手裡。
“這是最後一次了。”
“府裡的路已經修好了,再也不用這些石頭。我這次多給你幾文,也是看在平川那孩子的份上。”
“以後,不要再來送石頭了,記住了嗎?”
雖然陳仲和早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到這話的那一刻,他的心還是沉到了無底的深淵。
家裡最後的指望,終於還是斷了!
他張了張乾裂的嘴唇,想說些什麼,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絕望,從四面八方湧來,將他淹沒。
恰在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後門探出頭來。
“爹!”
是陳平川。
他尋了個給張金寶打水的由頭,悄悄溜了出來。
陳仲和看見兒子,那雙本已黯淡無光的眼睛裡,驟然亮起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平川……”
陳仲和的聲音哽咽,眼圈發紅。
陳平川見狀,心中一緊,立刻拉著父親走到僻靜的牆角。
他警惕地掃視了一眼四周,確認無人,才壓低了聲音問道:“爹,家裡可是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