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面帶期待,目光炯炯,顯然對今日的交流會抱有極大期望。
有的則神色凝重,眉頭微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高深的學問。
不多時,一位留著山羊鬍,面容清瘦的院監走上了講臺。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地宣佈:“諸位同道,今日文山書院學子交流會,正式開始!”
話音落下,堂內短暫的喧譁之後,迅速安靜下來。
隨後,幾位年輕的學子相繼登臺。
他們或引經據典,闡述自己對某段經義的獨到見解。
或暢談讀書感悟,分享治學心得。
氣氛倒也漸漸熱烈起來。
陳平川聽得津津有味。
雖然其中一些觀點,在他這個擁有後世靈魂的人聽來,未免顯得有些迂腐,甚至可笑。
但古人那種對待學問一絲不苟的認真勁頭,以及對聖賢經典的虔誠,卻讓他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敬意。
古人並不愚蠢。
很多時候,只是受限於時代背景和科技水平的侷限性,才使得後人覺得他們某些想法“笨拙”。
若易地而處,古人的智慧,絕不遜於現代人分毫。
相較於陳平川的專注,張金寶則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他畢竟年紀小,對這些枯燥的學問之談實在提不起多少興趣。
小動作便多了起來,一會兒摳摳手指,一會兒偷偷看看窗外掠過的飛鳥。
就在此時,講堂一側,一位身著暗紫色綢緞衣衫的中年文士,緩緩站起身來。
此人約莫四十上下的年紀,面容消瘦,下巴尖細,唇上留著兩撇精心打理過的八字鬍,一雙細長的眼睛不大,卻時不時閃爍著幾分精明與難以掩飾的倨傲之色。
他一開口,聲音略顯尖細,原本尚有些許私語的講堂,竟在他開口後,安靜了不少。
“方才幾位賢弟所言,雖亦有可取之處,然則細究起來,卻也稍顯淺陋,未曾真正窺得聖賢大道之精髓啊。”
這說話的人,是廬州府有名的秀才吳子虛。
堂中氣氛頓時微微一滯。
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詫異之色。
陳平川敏銳地注意到,身前不遠處的方先生,那原本舒展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輕輕蹙了一下。
只聽那中年文士繼續說道,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方先生所在的方向:“今日盛會,名士雲集,十分難得,不知鶴鳴兄今日,是否也帶了高足前來觀摩?”
吳子虛與方先生早年曾是同窗,一同在文山書院求學。
只是二人學術觀點向來相左,話不投機。
加上吳子虛此人,性情刻薄,心胸狹隘,尤喜賣弄學問,方先生十分不喜,兩人的關係也變得越來越差。
此刻,吳子虛的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聲音也拔高了幾分,確保在場大部分人都能聽見:“方兄,令高足如今學問進益如何?可否讓我等同道,也考校一二?”
“也好讓我等見識見識,方兄的教導之功,究竟到了何等境界啊?”
他這話一出,周圍數道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到了方先生和張金寶的身上。
張金寶一聽要當眾考校自己,那張原本還算紅潤的小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最怕的,就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被人提問,尤其是那些他根本不懂的學問。
一雙小胖手緊張地攥成了拳頭,額頭上甚至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是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