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說著,便哽咽了起來。
一個三百年前差點死去的尋龍道士,何曾想到,在三百年後的麻將館裡,找尋到某種情感的歸宿……
……
周玄泡完澡,正要上樓回屋,小福子喊:“少爺,龜山爺爺找你。”
“哦,老龜。”
周玄拿乾毛巾包了頭,走向了店裡大堂。
龜山道人一見到周玄,便訴起苦來:“大先生啊,我現在完全不敢回我的龜山道觀,惡鼠的人,已經擱我觀門前,跪了一片了。”
周玄要斬的人,除了畢方之外,還有那位地淵惡鼠。
他讓龜山道人,假扮成畢方的道者,打著“結盟”的口號,要把地淵惡鼠給賺出來。
“我一回去,我就怕那些惡鼠的人,約我見鼠王,我這嘴又笨,怕露出餡來。”
“是該收拾收拾惡鼠了。”
周玄將毛巾取了,換了一身乾淨的道袍後,引雲紋入袍後,便與龜山道人,開車出門,去往了慧豐醫學院。
車上,龜山道人跟見了新大陸似的,左摸一摸窗戶,右摸一摸坐墊。
“大先生,你真是讓我想不到。”
“想不到什麼?”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的,竟然有車……”
“……”周玄。
周玄眯瞪著眼睛:“搞了半天,你以為我開車帶你回道觀,是為了炫富?”
“難道不是嗎?”龜山道人痴痴問道。
“……”
周玄搖搖了頭,說道:“神魂日遊太快了,我想開著車,慢點走,瞧瞧如今明江府的盛景。”
重建明江府,對於其餘人來講,是家庭破鏡重圓的希望。
對於周玄來說,更像一件作品。
他是潑墨的畫家,為破敗的明江府,繪上新的生機與活力。
現在,作品雖然只完工了三分之一,但也擋不住他到處瞧瞧逛逛的熱情。
“大先生,你還挺有詩意呢?”
“你以為我就是個暴發戶?”周玄瞥了一眼龜山道士,沒好氣的說道。
龜山道士嚇得縮著頭,不敢回應。
周玄與他的梅肯轎車,行駛過許多條街道,那些沒有重建的街道,依然如廢墟一般,人跡罕至,
但那些已經重建的街道,小孩子在胡亂的跑著,遊玩著,大人們有的打著燈籠祈福,有的放煙花,更多的,便是已經迴歸到了正常的生活。
一場大災,使得明江府的百姓空前的團結,街面上總能見到免費愛心小攤,攤位前立了塊牌子,上書“響應大先生號召,吃喝免費”。
這種攤位前,總是熱鬧滿滿,孩童們也喝上了酸梅湯,吃上了桂花湯圓。
“唉,這湯圓寓意就吉祥,我們家這次是團園了,你們吃了湯圓,家裡也得團圓。”
“多虧了大先生啊,大手筆,那天上,就庫庫的掉磚瓦、掉人……”
“誰說不是呢?吃著喝著,有大先生在,大傢伙就安了心吧。”
一位熱心攤主,招呼著附近的人吃吃喝喝。
“老闆,你這都免費的,一晚上得花出去不少錢吧?”
“花錢算個溜,我爹、我娘、我大兒子,都回來了,這日子又過得團團美美的,我打心眼的高興啊。”
“再說了,把我全部身家都搭上了,那也比大災時候要強。”
“那是,強出不少呢。”
眾人也都附和。
周玄坐在車內,望著外面的繁華盛景,他也發自內心的覺得暖和。
“這麼美的城、這麼熱心的人,這麼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總有些變態、樂色不喜歡。”
“誰不喜歡這些美好,要毀掉這些美好,我就要打誰!”
周玄此時對地淵惡鼠的恨意,便又濃了一分。
地淵惡鼠,便是要毀去這些美好的變態之一。
……
梅肯汽車停在了龜山道觀的山腳下。
上山之前,周玄便囑咐道:“老龜,待會我以龜息千年之法,隱匿天地縫隙之中,為了不破隱,我與你交流的手段,便是在你背後結字,就如這般。”
他戴上了“道祖”面具,催動了「龜息千年」之術,將氣息、感應盡數收斂了起來,然後在龜山道人的背上,寫了四個字——聽懂了嗎?
龜山道人已經幫周玄演了好幾場戲了,默契都演出來了,他點著頭,說道:“明白了,大先生。”
“上山。”
倆人便一前一後,一暗一明,上了小龜山。
等他們行至了龜山之巔的「龜山道觀」前,便瞧見了十來個人,正跪在龜山觀門口。
一個叫賽金花的女人,見了龜山道人,連忙膝行而去:“天上的道爺,我們可算等到你了,我家大王求見。”
“罵他們!嫌棄他們。”
周玄在龜山道人的背上寫著字。
龜山道人立刻戲精上身,朝著賽金花就是一通罵:“見我做什麼?你們家那鼠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陰溝裡的老鼠,也配和我家主人結盟?”
“我家主人那是天穹的神明級,混身惡臭的老鼠,別來碰瓷。”
說完,龜山道人一腳將賽金花踢開,說道:“滾遠點,讓你們家鼠王給我提鞋,我都嫌他怯。”
周玄一旁很出吃驚,這龜山道人以前幫人催過債?這什麼難聽的撿什麼說,肚子裡的詞一套一套的。
他現在要的就是反效果,
他越是這般蠻霸、強橫無理,那地淵惡鼠才越會相信“結盟之事”,不會有詐。
賽金花被龜山道人踢開,也不氣惱,繼續賠著笑,說道:“道爺,我們家大王,本事大著呢。”
“本事,我沒瞧見……你們嘴巴硬我倒是瞧見了。”龜山道人冷笑著說。
賽金花連忙說:“那能否讓我為道爺展示展示我家鼠王的威勢?”
龜山道人沒多說話,只是努了努嘴,趾高氣昂。
“這老龜真是個人才,入戲就是快。”周玄心裡暗暗讚道。
此時的龜山道人,像極了一個又兇又蠻還囂張的神明道者。
得了龜山道人的首肯,賽金花便站了起來,朝著遠處的一條街道,指了過去。
“道爺,你瞧那邊。”
龜山道人順著賽金花的指引,望了過去,
那條街道,華燈初上,遠遠觀之,似有一團紫氣縈繞。
“那條街便是周玄利用天書,重建完成的一條街,氣象堪稱華彩,不過,您再看。”
賽金花低頭閉目,以意識與鼠王溝通。
等她再次睜目之時,那條街的氣度變了。
從紫氣盎然,變成了“被黑黝黝的氣霧包裹”,顯然是被不祥之氣纏上了。
“這團黑氣有何等說法?”
龜山道人的面色,緩和了些,問賽金花。
“道爺,我們家的鼠王,意識能夠無限分化,而且不擔心被周玄找到,
那意志天書,重建明江府時,鼠王的意識,便分化了一部分,鑽進了那些重建的街道之內,與其融為一體。”
賽金花正色說道:“那周玄對自己的重建明江府,洋洋得意,卻不知,已經被我們留下了伏筆,鼠王只要一聲令下,所有重建的街道、民樓,都會被鼠氣侵襲,其中居民,便化作了鼠變之人。”
“明江府,會成為一座鼠城。”
當賽金花的話語,一步步揭開了鼠王的本事時,周玄有些暗暗吃驚。
這地淵惡鼠,有點能耐啊。
“繼續表達你的不滿,逼著鼠王亮出更深層的手段。”
周玄又在龜山道人的背後結字。
龜山道人登時便露出了一副不屑的樣子,眼目閉合,似乎是對賽金花展現的手段失去了興趣,
但其實,他是在組織語言。
過了片刻,他睜了眼,說道:“明江府成為鼠城又如何?我家主人,要的是周玄的命。”
“周玄的命,不是那麼好要的。”
賽金花說道:“今日周玄在荊川府,好大的排場啊,先斬夜先生堂口的八炷香李走鬼,然後又斬殺了天穹之上的一尊大佛——青衣佛,引得今晚的月色,隱隱有血紅之色。”
血月凌空,便是神明級隕落的異象之一。
“周玄若不是難殺,我家主人何必要找人聯手?既然你們沒辦法斬周玄,那就別在我的道觀前跪著了,都抓緊時間,滾吧。”
龜山道人直接下了逐客令。
“道爺,且慢。”
賽金花喊住了龜山道人,又說道:“我只是說難殺,沒說一定殺不了,我們鼠王還有一樁本事,但需要畢方他老人家的配合。”
“你要是本事稀奇,能斬周玄,我家主人,自然會配合。”龜山道人鼻孔望天。
“我家鼠王,能汙染周玄的意志天書。”
賽金花指了指天空。
明江府的天空之上,有一座雲中的府城,那是周玄的意志天書凝結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