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380甕中捉鱉
當李翼聖留下這份詔書的時候,他就有不好的預感。
而這預感的應驗也來得太快,快得令人措不及防。
這才幾年啊?
曾經和自己稱兄道弟的人,轉眼就要當自己的主子了?
“我還是沒法相信”,李嗣恩握緊了拳頭,咬著牙要出去,然而李嗣本卻猛地轉身,一拳砸在了他臉上。
後者一個踉蹌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發火,就聽到對方發出一陣低吼:
“事已至此,不信又如何!難道義父是喜歡開玩笑的人嗎?”
“若李存孝真有戰敗義父的實力,那李思遠和李存旭他們,只怕也已經做了刀下亡魂!”
“老七,這種要命的時候,別做傻事!”
李嗣恩聞言一呆,攥緊的拳頭如洩氣的皮球一樣散開。
“那你說怎麼辦?”
“按遺詔說的辦,幫助李存孝掌握義父留下的大軍,輔佐他登基,成為大秦的新皇帝。”
“你要搞清楚,不是李存孝需要我們,而是我們需要這條活路。”
一番話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儘管萬般不願,但卻不得不接受現實。
兩人隨即便派人向李存孝傳信,主動傳達善意,說明己方一定會配合其所有要求。
然而傳信的人離開沒多久便回返,並帶來了李存孝的信。
可展開一看,裡面的內容卻叫二人不得其解。
“不許開城投降,還讓我們以皇帝印信,傳令萇從簡回援?”
“李存孝難道瘋了不成不對,若他真有擊敗義父的實力,豈不是說,他要將我等斬盡殺絕?”
李嗣恩和李嗣本又氣又怕,完全想不到是這種展開。
當初他們雖然和李存孝有過些許不愉快,但也是因為軍務,並無私仇。
如今自己都打算服軟了,對方卻不允許投降,簡直是豈有此理!
這邊兩人還一頭霧水,不知該如何處置,忽然卻有斥候驚慌入報:
“將軍!城外忽有神兵天降,將我們包圍了!”
“混賬!你在說什麼胡話!”
李嗣恩本就心情不佳,聞言勃然大怒,一個耳光抽得那斥候口吐鮮血。
但李嗣本聞言卻是一個箭步衝了出去,果然看到雲中有道兵行雲駕霧,頃刻便將城牆三面包圍。
旌旗連綿,“宋”字大王旗十分醒目。
“六哥,現在怎麼辦?”
李嗣恩眼神逡巡,拼命尋找著李存孝的蹤跡。
越是見不到人,他心中就越是惶恐。
反而是李嗣本,看著對方圍而不攻的架勢,又看了看那封莫名其妙的信,恍然中好像想通了什麼。
再三掙扎後,一咬牙:
“按他說的辦,緊閉城門,傳旨讓萇從簡回援!”
“宋王的人馬包圍了乾封,萇從簡帶兵回援?”
“秦王晉王行蹤未定,李翼聖沒有露面?”
齊州邊境,靠近太山山脈一側,三十萬大軍聚集於此。
中軍大帳中,耶律億、月理朵、薩迦三人圍坐,看著桌上寥寥數語的情報,面面相覷。
他們整合軍隊沒多久,就聽說南邊爆發了內鬥。
宋王李存孝帶兵圍攻乾封,久攻不下,紫金光祿大夫萇從簡奉旨回援,雙方交戰數場,不分勝負。
如今大秦邊境空虛,李翼聖也疑似重傷,可以說是比他們所預想的情況還要好。
“陛下,您覺得訊息可信嗎?”
“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簡直像是天上掉餡餅。”
耶律億用力捏了捏眉心,縱然自詡果決如他,此刻也難以回答自己的皇后。
“萇從簡和李存孝都是宗師,交戰的都是精兵,那些傷亡可都是實打實的瞞不了人。”
“如果說是陷阱,那李翼聖願意付出的犧牲,未免也太大了。”
薩迦捏著念珠,皺眉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如此說來,唯一的可能,那就是之前那場未知的戰鬥中,李翼聖吃了大虧,甚至現在都還沒能脫身。”
“否則,他不會坐看大秦內部自相殘殺。”
“而無論是誰插手,這都是大遼的好機會。哪怕是陷阱,也要踩進去才不會後悔!”
高風險伴隨著高回報,乞答根基太薄,錯過了這個機會,按部就班不知道要等多久,耶律億終究是決定放手一搏。
原本三十萬大軍他不打算全部帶走,相當一部分是要分兵去奪取登州等港口通商之所。
可眼下,分散力量已經沒有必要。
成敗在此一搏!
“機不可失,號令全軍,一個時辰後,揮師南下!”
軍令下達,戰爭的機器飛速轉動。
這支軍隊中,乞答人只佔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都是河北道本地士族統率的私軍,這也是倉促中的權宜之計。
畢竟剛打下的渤海國等地,也需要兵馬鎮壓。
無論如何,一個時辰之後,耶律億帶著月理朵、薩迦,還有水分相當大的三十萬大軍南下跨過太山山脈。
本來他還十分警惕,先派了幾個前鋒試探,但是直到打破了大秦邊境的幾個城池,都沒有像樣的抵抗,耶律億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來那宋王李存孝也十分悍勇,逼得萇從簡把精銳都調走了。
如此,他終於放心地帶領三十萬大軍,盡數進入了兗州境內,朝著乾封進發。
“如今無論戰力還是兵力,都是我大遼佔優。”
“此時南下,正好將河東精銳一網打盡。”
“沒了強力的中央,大秦各地必然生亂,到時候便是乞答馬踏中原的機會了!”
類似的幻想在耶律億等高層之中蔓延開來,一些將領甚至都開始幻想,到時候該如何跑馬圈地、如何分配膏腴之地,又要選擇哪些勢力作為自己家族起家的底蘊。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蒼穹之中,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注視著這一切。
以這三十萬大軍為中心的包圍圈,正在有條不紊地收縮。
而耶律億等人想象中戰事膠著、劍拔弩張的乾封城,緊張的外表下,內裡卻是一片和平。
原本的皇帝行轅中,李嗣恩和李嗣本穿過重重回廊,在一處房間門口,小心翼翼地行禮請安。
原本該是他們宿衛的禁中,已經由李光義的御龍直接管。
而推門進入之後,端坐上首的主人,也從李翼聖變成了李存孝。
主座的桌案上,放著一顆淌血的人頭,似乎才死去沒多久。
那是萇從簡的人頭。
李存孝從冥思中睜眼,淡然開口。
“是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