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方金印是大王的意思,還是您的意思?”
駿馬賓士,身後的山峰迅速縮小,直至看不真切。
李存審腦海中仍然浮現著方才的一幕幕,終究忍不住朝疾馳在前的李存旭發問。
“怎麼,心中不平?”
淡黃圓領的下襬隨風飛揚,男人的嘴角翹起,顯得心情極好。
“屬下還不至於這般小肚雞腸。攻城拔寨是功勞不假,但大軍行動,離不開糧草補給,丹藥更是我等武者的命脈。”
“大秦覆滅在即,朱賊是咱們最大的對手。必須要有太乙真人師徒這樣的丹師存在,咱們將來才能一直源源不斷地誕生精兵強將。”
“如此,大王看重也好,殿下看重也好,其實都是一樣。”
“哈哈哈哈哈”
李存旭大笑,忍不住舉起馬鞭,朝自己的心腹指了指。
“沒想到,一堆軍漢裡,倒是你李存審最能審時度勢。”
“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這方金印既是我的意思,也是父王的意思。”
“將來李存孝若入我麾下,你也會因今日的情分受益的!”
李存審笑著點頭附和,但笑容淡去之後,回首而望,雙眼之中還是不可遏制地流露出忌憚和妒忌之色。
從龍之功,賭的就是一個下注。
若是投注的人多了,最後賺的便少了。
本來以為此人不過是一個天梯,就算會煉丹,自己也能以境界拿捏。
誰知李存孝竟然不聲不響,突破玄關。
這樣一來,對方的價值只怕已經一躍超過了自己,將來便是殿下上位成功,最靠前的位置怕是也輪不到自己了。
可除了發愁,自己又能怎麼辦呢?難道要暗中使絆子?
只怕到時候李存孝未必有事,自己倒是要負荊請罪了!
在戰場上被箭矢紮成刺蝟也不願吭聲的李存審,此時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夾緊馬腹,朝著自家殿下追了上去。
“十三太保嗎”
李存孝把玩著手中的金印,若有所思。
不遠處,李思齊站在山崖。
方才李存旭的邀請和示好,後者都看在眼裡,聽在耳中,但此時他卻一言不發,遠眺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半晌沒有轉身。
為了隴西李氏將來的前途,有那麼幾個瞬間,他不是沒有開口勸說的想法。
但思來想去,李思齊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他清楚地知道,如今真正能決策的,除了師父太乙真人,便只有師弟李存孝。
對方一定會有自己的判斷,何須自己多嘴?
大家雖然都姓李,但李存孝的李到底還不是隴西李。
要恨,只恨晚了一步,讓越國公府締結了婚姻。
眼下再要加深關係,除了把族中子弟送給李存孝做徒弟,再有就只剩納妾了。
不過李存孝和葉淑儀還沒完婚,平時也不像好色之人,要怎麼才好
“師兄,我們走吧。”
李思齊從沉思中驚醒,目光偏轉,只見李存孝已經是再度恢復了平日波瀾不驚的氣度,心中不由為對方的養氣功夫暗自讚歎。
一方金印,便是一個承諾,而且是一位大宗師的承諾。
放眼天下,大宗師也不超過十指之數。無論在什麼時候,這樣的一件事,都有足夠的分量,叫人心中動盪難安。
哪怕李思齊自己,平日在門中也是和嚴道通有接觸的,但是聽到李存旭丟擲橄欖枝的剎那,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陸地神仙的青睞,豈是尋常人能夠承受?
一路無話,沉默的氣氛中,兩人順利回到了門中,在青龍峰分開。
李思齊去處理雜務,李存孝則徑直回到家,先把猶自躁動的青獅子安撫下,送到馬廄。
隨後捏著袖袍中的金印,緩緩來到了後院。
“我回來了。”
“大哥!”
“三郎。”
李木叉正在葉淑儀的指導下練功,聞言,兩人都迎了上來。
上午見面會談的事李木叉並不知曉,只當大哥是有事出門。
他也懂事,沒有纏著問東問西,很快便去了別處,給兩人留出了空間。
“李存旭拉攏我了”,對未來的妻子沒有隱瞞的必要,李存孝拿出金印,簡短地將上午的事說了一通。
順道,將那張龍象丹丹方也取了出來。
葉淑儀拿起來看時,上面已經多了許多註解,和正文相比,明顯痕跡很新,像是剛寫上去的一樣。
等到聽完事情始末,她看向李存孝的目光中不禁多出幾分異彩。
武者總是慕強的,男女皆是如此。
而自己的未婚夫,幾乎是無死角的強大,無論武力還是技藝,樣樣都是頂尖。
如此,哪怕是讓宗師折服,也都並不是讓人驚訝之事了。
“晉王如今,的確勢大。藩鎮節度之中成就大宗師者,唯獨李翼聖與朱全忠二人而已。”
“眼下形勢未明,能多一條後路,也是好事。”
李存孝聞言暗自鬆了口氣。
他想著自己丈人一家終歸是朝廷冊封的越國公,對於結交藩鎮或許會比較反感。
不過眼下來看,就連與國同休的勳戚,對朝廷也不怎麼看好。一時間,他心中也不知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晉王的使者來了又走,並沒有驚動門中上下,事後只有契此和嚴道通來問了一嘴。
前者是詢問李存孝對李存旭兩人的觀感,似乎在權衡什麼;
而嚴道通則沒有多言,這件事事前他知曉,事後似乎也不是很關心。
聽李存孝說完始末,表示知曉後,就沒什麼反應了,也不知他對李翼聖的真實態度到底如何。
之後的幾天,風平浪靜,看似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東都雒陽處,朱全忠的上書一日比一日頻繁,叫囂著國家衰敗如此,都是有奸臣、有小人,把高駢一系的幾個頭面人物拉出來一通狠批。
像是希望小皇帝幡然醒悟,然後能任用賢良,罷黜奸佞,恢復太宗時候的盛況一樣。
高駢沒有理會。但京畿道上下,有兵馬暗中調動起來,悄然向著東面聚集。
而梁王麾下,楊師厚駐紮的幾個軍鎮,也都先後和晉王的人馬爆發了衝突。
其餘的藩鎮節度,則陷入了詭異的沉寂當中,不知道是面對詭譎的形勢無話可說,還是在暗中串聯謀劃什麼。
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之中,李存孝終於等來了越國公府的嫁妝,籌謀已久的神兵,終於可以開始煉製了。
“師父閉關已經一旬,按照掌教的說法,這個時間並不算長。”
“由宗師突破至大宗師,箇中變化之大,不亞於由人成仙,短者立地飛昇,長者三年兩載。”
“唉,偏偏是這個時候,若是朱全忠此時發兵,豈非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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