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靈之所，青華長樂”
“陰魔道場，血湖酆都”
“這不是靈珠魔丸的應用之法嗎？”
李存孝看著血湖中掙扎怒吼，與一眾鬼神廝殺的月理朵等人，既驚訝於老道士道場的變化，又不由得聯想到自己一身所學。
他至今修習的武道，佛門傳承自契此和尚，不過經過數次推演，已經大變模樣。
《西方廣目天王經》足以讓他修煉到宗師的極限，但是以後要打破地煞天罡，凝聚道場，還得另外想辦法。
太乙真人這邊則不然。無論丹器手段，還是根本法門，都是青龍一脈。
也就是說，老道士如今施展的一切，將來他都能掌握。
眼下這道場的生死陰陽之變，正契合他所學的丹理，不由得隱隱有所領悟。
“這牛鼻子，竟然還能在螺獅殼裡做道場，真是.”
契此難得露出幾分羨慕之色，外行看熱鬧，他們這些同為宗師的人，卻能看出來更多。
第七境玄關，開泥丸，起神宮。之後以頭為天，以足為地，四肢為東南西北四極。
之後，勾連竅穴，定五行，理四季，調節候。
如此時、空皆備，內景完全，方才稱得上人身小天地。小天地合於大宇宙，元神交通天地。
再之後才是精氣神三寶合一，胎化煉形，然後打破地煞天罡。
一切的目的，總而言之，便是“人心合天心”，最終讓內景顯化於外，自然形成道場。
而道場的表現，都會根據各人修煉的根本功法有所不同，但往往一成型就固定了。
像太乙真人這樣，一座道場有兩種變化的，可以說極為稀有。
若是能繼續完善，著書立說，傳承下來，那就真不愧為開創一脈的大宗師！
“可正因是如此厲害的道場，半個多月就出關，反而顯得有些倉促.太乙師弟真的沒問題嗎？”
秦理眼中隱現擔憂，臉上的蒼白還沒褪去。
若是嚴道通在這裡，倒不說翻手就可將月理朵三人滅殺，至少不會叫人破了道場。
門人弟子都為自家出了第二位大宗師而高興，他卻隱隱感覺有些不對。
“王妃，你們別管我了。今日若無人斷後，只怕我們都要交代在這裡。”
格魯上師面如金紙，胸膛處有一條從鎖骨蔓延到小腹的傷口，露出其內琉璃般的臟器，同時還在不斷往外流著散發異香的金色血液。
“可惡！可惡！”
月理朵面目猙獰，只是隨後迎面飛來的千百鬼神並千百血箭，又讓她沒有餘力吐一個字。
薩迦上師同樣七竅流血，染紅了花白的鬍鬚，雖然狼狽，但傷勢還不至於太重。
他看了眼既是同伴又是對手的格魯，察覺到對方降落到谷底的氣息迅速回升，知道是迴光返照，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苦澀。
曾幾何時，他們還意氣風發，覺得有耶律億這一位草原人傑，將來乞答建國稱帝，就算不能宰割天下，至少也該佔據北方，與梁王劃江而治。
如此，同為密宗上師，總要有個先後次序，為此二人沒少明爭暗鬥。
可萬萬沒想到，本來該是一次滿載而歸的行動，卻是飛來橫禍。
不但折損了五百精騎和兩位軍中大將，如今三位宗師當中，更是兩人受傷，一人即將身死。
方才在對方的道場之中，他們也並非沒有放低姿態，對著樓觀道的這位新晉大宗師伏低做小，願意付出代價罷手言和。
但太乙真人的性子好似一頭倔驢，好賴話說盡了，也只換來更猛烈的鞭撻。
是以到了此時，三人心中已經沒有任何僥倖。要想有所保全，就必須有所捨棄。
“王妃，請以乞答的霸業為重，不要意氣用事。”
格魯上師的面色不知何時變得光潔瑩白，臉上的褶皺也快速舒展，面容從老年變作中年，聲量好似銅鐘。
“那道士的乾坤弓、震天箭著實厲害，能夠勘破虛實。我如今本源已傷，法體受損，命不久矣。”
“只請兩位回去之後，讓大王務必冷靜，不要為我報仇。讓梁王和樓觀道兩虎相爭，將來乞答才會有南下中原的機會。”
“至於我黃教的弟子.薩迦，你我鬥了一輩子，如今，卻是有賴你幫我延續道統。”
一點靈光射出，格魯再無留戀，轉身面向太乙，燃燒最後的真元，再度顯化法相。
白色身，具三眼，面相寂靜，清秀圓潤。高髻披髮，袒露上身，肩披仁獸鹿皮，腰繫禪帶，以王者坐式，右舒坐於獅背。
其右手撫膝，手邊豎有一根三叉杖，杖上有一靈藥化身的白蛇纏繞。
其左手抵按月座，近旁有株蓮花齊肩，在左肩側開有三朵蓮花，其中有一朵蓮花頂上置有善除痴暗的智慧寶劍直立。
身佩項圈、耳璫、臂釧、手釧、足釧及腰飾等，瓔珞珠寶飾品莊嚴全身，呈自在姿安住在獅子所馱蓮花月輪之上。
正是格魯上師所修煉之觀世音變體，獅吼觀音法相。
但此時，這尊本該無暇完滿的法相上，卻是遍佈漆黑裂紋。
“已經心生死志了？你們這些蠻子，倒還算有些骨氣。”
太乙真人很是隨意地讚了一句，背後身穿霞衣的救苦天尊法相再度張弓搭箭。
這一次，卻是那酆都中的血湖沸騰翻湧，化為一支巨箭，被十殿閻王托起，送到天尊法相手中。
“閣下境界遠超我等，要想逃得性命，這點覺悟都沒有怎麼行？”
與薩迦上師相比，格魯上師本來是更暴躁的那一個，此時卻反而顯得很平和。
但隨後，觀音口中爆發出的震天獅吼，又叫人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其心中的波濤：
“快走！！！！！！”
嗡~~~
耀眼的光輝在一個剎那中綻放，伴隨好似耳鳴一樣的嗡響，李存孝忽然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就像是當初推演神功時一樣。
不同的是，當時的他可以憑藉金剛杵掌控一切的。
但此時此刻，他卻連自己的肉身和知覺都感受不到了。
這是一種恐怖的體驗，可此時李存孝的心中卻連一點念頭都沒有，只有一片空白。
幾個呼吸？幾刻鐘？幾個時辰？還是幾天？
當五感慢慢回到身體當中，李存孝差點失去了時間的標點，直到看見同樣痴呆站立的道兵和真傳們，心中陡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隨即狠狠嚥了口唾沫。
無法言喻，無法形容。
這就是大宗師的境界？
這就是陸地神仙的力量？
“就算我有靈寶在身，只怕念頭都還沒起，屍體已經躺了。”
恐懼不可遏制地在心中浮現，並非是對於師父太乙，而是對於天下間的其他幾位陸地神仙。
朱全忠、李翼聖、茅山和麻姑山掌教、明教明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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