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根本,就是因為當時戰亂頻發,那位節度使為了自保,不得不放寬習武的限制,並且為了以身作則,還和牙兵們同吃同住。
這一舉措,在當時自然是有效的。魏博藩鎮一時間所向披靡,以致於有人喊出了“京都天子,魏博牙兵”。
但後果就是接連不斷的兵變,新上任的節度使只要稍有不對,那幫武夫就會刀劍相向。崔家兄弟實在無法忍受這樣動盪的日子,這才會南下宋州,才有了和張力士相識的事。
輕易得來的東西,無法贏得感激。考察打磨門人,本就是經營勢力的應有之義。
不走幾趟鏢,怎麼看一個人的為人處世?一個進鏢局還不滿一個月的夥計,就這麼簡簡單單給了內練法門,其他老人又該怎麼想?在等待崔耀的過程中,這些事情,李存孝也慢慢想通。
多的不說,就是酒樓裡給掌勺當學徒的高成,四五年了,也才學了兩道菜,其他時候都只能做白案。
稍有錯處,掌勺師傅便又打又罵。
人高馬大的漢子,被罵得一點沒脾氣,還得奉茶,請師傅消氣。
甚至於李存孝還聽高成說過,東來酒樓隔兩條街的得月樓,那個掌勺師傅的徒弟更慘——每學一道菜,就得被師傅走一次後門.“東西都領了吧?你現在成了鏢師,就不和他們在這拆練,也不用寅時早起、幹雜活。”
“以後,你就跟著錢老三他們練棍,等有合適的鏢,就跟著出鏢,其他時候自己安排”
“三趟鏢走完,再傳你內練法門”
崔耀沒提崔煒的事,李存孝自然心照不宣,面上也沒有半點不忿。
只是等到離開的時候,崔耀還是忍不住叫住他:
“小子,看你勤奮紮實,也有耐性,我提點你幾句”
“院子裡那些人,和你不一樣”
李存孝心道再說就不禮貌了,但崔耀似乎看出他的想法:
“我說的不是貧富貴賤的差別,而是內外的差別”
“院子裡那些人,說白了不過是生意,有幾個真的能入總鏢頭的眼?收入門下?鏢局和大戶,各取所需罷了”
“而你們這些夥計,家境的確不怎樣,但卻是我們一步一步看著起來的,是自己人”
“以後,咱們是要一起趟刀子的袍澤弟兄。不觀察觀察,打磨打磨,誰敢放心把後背交給你?”
“你還年輕,耐著性子,等走完鏢,拿到內練法,只要二十歲前氣血圓滿,必定得總鏢頭看重,有機會踏入筋肉”
李存孝若有所思,但也沒有全信。
不管怎麼說,對方願意多費口舌,本就是一種重視的態度。
“還有,那麼多內城的家族子弟,不惜重金都要跑來咱們鏢局,就學一個虎形拳,你覺得他們族裡沒有武學傳承嗎?”
迎著李存孝疑惑的目光,崔耀壓低了聲音。
“氣血圓滿到筋肉境之間,是一道難關。一不小心,人就廢了”
“會死人?”李存孝瞳孔一縮。
“生不如死”,崔耀深深地看了李存孝一眼,眼神似是鼓勵、似是勸誡。
“總鏢頭的法門,在楚丘縣,獨一份”
說罷,轉身而走,只留李存孝在原地靜默,片刻後,也轉身離開。
多思無益。
與其拿著那一點少得可憐的資訊胡思亂想,不如做些實際的事。
高成給了自家兄弟倆諸多照顧,如今成了鏢師,是時候回報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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