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吃。
李存孝費力咀嚼著山魈的肉,在心中給出評價。
猛獸的肉或許大補,但未必是美味,這個道理放在妖魔身上同樣適用。
即使煮的是時候放了生薑,濃厚的腥氣依然無法除去,有幾個瞬間,李存孝簡直以為自己在吃生肉。
好不容易把肉嚼爛,咕咚一聲下肚,他立刻起身離開桌子,站好樁,準備迎接煞氣和血氣的雙重衝擊。
十幾息過後,熟悉的熱流從肚腹流向四肢百骸,令人驚訝的是,比起以往吃妖魔肉時的狂暴洶湧,這一次,那股效力顯得溫和醇厚,好像身體泡熱水一般舒服,而不是下油鍋一般煎熬。
金剛杵沒有任何反應。
李存孝平穩地呼吸,感知著自己的情緒和念頭,只捕捉到一點點煩躁的情緒。
因為肉太難吃了。
“看來金剛杵的降魔,不但是消滅了肉體,連煞氣和魔念也一同消除了”
“這樣的話,一魚兩吃的計劃便辦不到了”
李存孝一邊思索,一邊夾起另一個碗裡的妖魔肉,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畢竟若是能“廢物利用”,那他積攢充能的時間將會大大縮短,其效率能直接翻倍也說不一定。
“沒了煞氣,只剩精純血氣.只剩精純血氣?”
舉起的筷子回落,敲在瓷碗上,妖魔肉也重新滾回了碗中。
沒有煞氣的精純血肉,那不就是這城中武者們追求的極品補藥嗎?
李存孝的表情一時間變得極為精彩,好幾種發家致富的手段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極具誘惑力的前景使他難得地走了神。
但最後,所有的想法都煙消雲散。
“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鏢師,小兒持金過鬧市,豈非尋死?”
見過了黑市中那個癲狂的武者,李存孝無比清楚,不會讓人發瘋、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爽吃的妖魔肉,對於一個武者是多麼大的誘惑。
這個訊息一旦現在暴露,自己瞬間就會成為砧板上的魚肉,連帶著弟弟木叉或許也要遭殃。
即便是仗義豪爽的張力士,面對這樣的誘惑,也能不動搖嗎?
誰能保證自己一定成為他人的座上賓客,而非是被某種邪功控制死不如生?
他可沒有忘記,這世上的武者,可是一群妖魔.李存孝不會拿人心來賭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在擁有足夠的實力之前,他只會用這個秘密強大自己。
亂世將至,未來,總會有它發揮更大作用的一天。
李存孝用力撥出一口氣,有時候他真覺得,比起動腦子,練功實在簡單純粹得多。
想打就打,想殺就殺,哪怕把腦袋練得尖尖的,只要實力在身,就無人敢輕視.但這不就和畜生一樣了嗎?搖了搖頭,重新夾起妖魔肉送入口中,李存孝還沒來得及繼續思考人生的意義,久違的暴戾情緒就像火山一樣噴進腦子裡,臉色瞬間就變了。
原裝貨這麼猛?這麼純?
“草!”
怒喝一聲,強行擺出虎形八式的拳架,拳腳呼呼打出,風聲變化之間,金剛杵依舊及時發揮了功效,一波一波地吞噬著煞氣。
李存孝一時間覺得頭上是冰川,頭下是火山,整個人都處於冰火兩重天的狀態之中,好在他吃的肉量不多,沒過兩分鐘,藥效便快速散去。
“沒處理過的妖魔肉這麼勁?”
李存孝看著第一個碗裡剩下的肉條,一時間心有餘悸。
他感覺就算是一個龜男吃了這肉,也能秒變超雄勁夫,何況是本就好鬥的武者?“世家大族和佛道大派必然有更好的處理之法,說不定可以將煞氣減少到微乎其微的地步”
“可平民武者沒有這些,如果想要習武,就只能賭一賭自己的意志,冒險服用這種未經炮製的‘純肉’,發瘋入魔的機率大大增加”
“怪不得會有亂軍殺人作糧,那些人的精神,怕是已經被妖魔肉裡的煞氣扭曲了.”
思及此處,李存孝不禁又想到了這次意外頻出的走鏢:妖魔食人而生,破境時更渴望武者肉藥。突襲驛站,真是偶然?
王八郎嘯聚鐵角山多年,只是懾於官軍勉強安分。如今各地漸成割據之勢,向外擴張,豈非理所當然?
兩次走鏢,地主豪強都在修築塢堡,囤積糧食藥材。戰爭一起,商路斷絕,鏢局的未來.而城中糧價越來越貴、做工的活計越來越難找、幫派越來越猖獗這楚丘城內外,危機正在暗中醞釀。
李存孝抓起兩個碗裡的肉條,森森白齒用力咬斷纖維和筋膜,直到把這狗屎一樣的世道吞進肚中,醞釀著即將噴發的火焰。
再吃兩三天,就能攢滿金剛杵,無論外界怎麼變,他只做兩件事——
吃肉,練功!“諸位師弟師妹,且看,這便是我沈家的梅臺”
“如今時日尚早,等到寒冬臘月,翠竹青碧,紅梅灼灼,交相輝映,才稱得上蔚為大觀”
沈鶴手把酒杯,指點著亭臺下的風景,頗有幾分傲然之色。
不為別的,就為這十畝地的風雅,即使是內城家族,也不是家家都供養得起的。
“有趣。沈師兄也像是這園林,青竹泛黃,冬梅未開,有些難熬呀?”
蕭眉話一出口,沈鶴神色便是僵住,差點捏碎了手中青瓷酒杯。
葉乘霄城府淺,被美人師姐這麼一逗,差點笑出聲來。
哪怕平日和沈鶴關係不錯的蔣琪,也有些忍俊不禁。
“沈師兄為鏢局奔走,勞苦功高,當如青竹挺立,不必要紅梅襯托。”
張月鷺見狀只得出來打圓場,心中自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自從兩日前沈鶴走鏢歸來,李成斷臂的事情便不脛而走,走鏢過程中的細節,自然也瞞不過張力士這個總鏢頭。
走鏢也就在吃不上飯的窮苦人眼中風光,但真正幹這行的知道,傷殘甚至死亡,才是刀口舔血的漢子們的歸宿。
走鏢受傷很正常,但若是因為帶隊的鏢頭不守規矩肆意妄為,橫生枝節,那作為一刀一槍拼出基業的張力士,是決然不能原諒。
是以,雖然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不可能對沈鶴做出什麼實質性的懲處,但作為師父,對徒弟冷淡幾分,就足以叫人坐立難安。
正是因此,沈鶴今日才會特意請幾位同門——葉乘霄在他看來也是同門,只不過是半個月還是一個月的問題。
請他們一道遊玩,增進增進感情,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讓張月鷺這位三娘子美言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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