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地上的那顆珠子,比起之前驚鴻一瞥時的墨綠色,此時青翠得好似春日山林黛色,甚至還散發著妖異的風聲,仔細聽,像是女子的囈語.張力士半跪在地,運轉氣血吐納了片刻,臉色這才慢慢恢復正常,從脖子上摘下一根繩索。
李存孝這時才發現,那一根不知用什麼編制而成的繩子,上面有硃砂勾畫痕跡,繩子正中恰好是一個網兜。將那珠子放入,繫緊釦子,其上翠綠的光芒便暗淡下去,又變得墨綠深沉。
這時候,崔家兄弟和石鐵也各自拎著兵器走了過來,臉上或多或少有些疲憊,顯然消耗也不算小。
“怎麼樣,都沒事吧?”
“沒事!他孃的,這件魔寶還真他孃的兇,都被喂出幾分靈性了。”
崔耀罵罵咧咧地上前,一腳將那人魔身軀踢得翻滾,其身上一塊玄鐵色腰牌滾落下來,依稀可認出“曳落河左軍校尉李”的字樣。
“其實還是那人魔實力不凡,多年孕養,將那魔寶養得如臂使指,甚至能隔空操縱,引爆其內儲蓄的真氣。”
“否則一把兵器,無人操縱便是死物,如何還能與我們結下的軍陣抗衡。”
崔煒咳嗽了幾聲,李存孝感覺他臉上的肉都在剛才那一戰中燃燒不少。
“好在,咱們終究是贏了。”
石鐵這話一說,眾人臉上都露出快慰笑容。
不管怎麼說,這一戰算是有驚無險,巨大的風險,隨之而來的便是勝利後的豐厚收穫。
五人先走向插在湖岸邊的那把長刀。
褪去了鏽蝕鐵殼後,刀身露出真容:其長約五尺,刀柄靠近刀環的後半截是一個好似魚尾的金屬套筒,魚尾的分叉恰好“吞”下圓形的刀環。
圓型刀環赤金色,其內鏤刻雀首,頭上有龍角,雙眼為碧玉;刀柄前半截纏繞著某種黑色皮質纏繩,歷經多年仍舊沒有腐壞,反而有一種鬃漆拋光後的潤澤;繼續往上,是小圓盤狀的刀擋。刀身修長筆直,約二指半寬,長有三尺半,刀尖處弧度鋒銳,刀身寒光凌冽,湊近時隱有風聲。
結合方才戰鬥時的表現,這把刀顯然是魔寶無疑。
看見了方才碧綠寶珠那一幕,李存孝明智地沒有擅動,其餘三人也只是看著張力士。
後者不負眾人所望,從甲冑內側掏出一張黃色絹帛,抖開之後足有半人高,其上赫然用硃砂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符籙。
他用這黃色絹帛包住環首長刀,剎那間,龍雀眼中的碧玉黯淡下去,詭異的風聲也聽不到了。
崔家兄弟和石鐵眼中都露出嚮往之色,李存孝當然也知道這是件異寶,但表情中又不免流露幾分古怪。
如果他沒看錯,那絹帛的邊緣參差不齊,斷面也不像布料,反而像是隨意撕下來的草紙。
硃砂勾勒的符籙也毫無章法,斷斷續續,就像醉酒之人的鬼畫符。
張師的這件異寶是不是有些太隨意了?
“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
“可以懷遠,可以柔邇,如風靡草,威服九區。”
張力士豎起刀身,足有一指寬的刀背上,錯金勾勒著三十二字銘文。
他念完後,默默思量一陣,似乎想起什麼:“我當初在宋州天鼓寺習武時,曾在藏經閣中讀到一本《刀劍錄》,其書細數本朝之前名刀名劍。”
“有一條記錄說,數百年前天下十六國林立,夏州之主赫連勃勃,以龍升二年,造五口刀,名為大夏龍雀,其刀銘與我手中這把別無二致。”
“夏州在如今的朔方,京畿以北,和咱們中間隔了整整一個河東道。”
崔耀怪叫一聲,“看來說安史叛軍是盜墓賊還真沒冤枉!”
“若此刀真是大夏龍雀,那我怎麼覺得有點弱呢?”
石鐵一向實誠,張力士聞言捋了捋鬍鬚,半晌搖了搖頭。
“為師也是半路出家,又半路還俗,對魔寶所知不多,說不清楚。”
“不過舉凡魔寶,都是以人的血肉魂靈為食糧,殺人越多,威力越大,這基本是魔寶的共同之處。”
“既然這人魔是當年的曳落河,那距離內城諸家追剿已經過去八十多年了。”
“沒有人命餵養,魔寶威力衰弱,也不奇怪。”
宋州天鼓寺?半路出家?
想來小夜叉刀法便是在那裡習得的?李存孝跟著眾人走下湖床,這一次,沒有了湖水的阻礙,黑如鐵石的小樹完全展現在眾人眼前。
張力士快步上前,再三確認後,面對緊張的崔家兄弟,如釋重負地點頭,三人紛紛露出喜悅之色。
李存孝見狀,終於忍不住問道:“師父,這棵樹到底有什麼玄奧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