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越亂,黑市的生意反而越好。
李存孝左手捂著懷中的妖魔肉,大步跨過長街。
賣奴婢的、賣兵刃的、賣秘籍的,甚至籠子裡還有裝孕婦的,一旁的攤主在那大聲叫喊:
“懷胎九月,現取紫河車啊!先到先得!”
他皺了皺眉頭,腳步越發急促,背後卻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那不是時常來我攤子上買肉的那個?”
沙平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客人講價,一邊隱蔽地把眼神投了過去。
他也是氣血圓滿多年的老手了,雖然前路早就無望,但常年與人廝殺外加在山林之中狩獵妖魔,識人的本領卻是不凡。
李存孝的臉他沒見到過,但對方的身高、腳步等小細節卻不難辨認,加上上一次,這是他第二次看到李存孝從柴幫鋪子出來。
上次是空手而歸,這次卻好像有收穫?肥羊?
他們這些混黑道的人就是如此,打不過的時候當攤主,打得過的時候當強盜。
自己狩獵多麻煩,直接在同行這裡進貨不是更省事?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李存孝身上才幾個呼吸,對方卻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猛地回頭,雙眼直勾勾地看過來,沙平頓時一驚,連忙回過頭,專心和客人講價。
等到客人把東西都買走了,沙平感受到那股視線消失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低低吐了口氣。
“他孃的,還挺唬人,能察覺到目光,至少也是和我一個水準.”
“算了,發財的機會多的是,沒把握的單子我老沙才不做”
妖魔肉在黑市一向很有市場,最近的生意就更加火爆,擺攤還不到半個時辰,沙平便提著空空的包袱準備離開。
只是在快要抵達出口的時候,他不知為何,又想起李存孝那雙兇惡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換了條出去的小道。
萬一對方是個記仇的,被蹲點就不好了。
殘月如鉤,只有點點清輝,滲入小巷。
沙平小心地從小道溜出,確認沒有人埋伏跟蹤,這才鬆了口氣,大步往外趕。
然而沒走幾步,他身子忽然一僵,腰間雙刀已經拔出在手。
房屋的陰影扭曲膨脹,幾個人從中走出,沙平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幾位,我只是路過此處.”
還想說幾句話拖延時間,但他忽然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
草!氣血瞬間勃發,乾瘦的身軀一下撐大了一圈,沙平眼中殺意暴漲,雙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交錯向後刺出——
叮,叮。
兩聲輕響,鋒利鋼刀就像撞上了鐵板,雙手震得發麻。
“頑皮”
低沉聲音入耳,沙平忽然感覺自己的脖子被捏了一下,下一刻,他就完全沒有了知覺。
等再度醒來,睜開雙眼,狹窄房間裡油燈光芒搖曳,一水的白衣黑帽讓人頭皮發麻。
“明教?!你們不是.好漢,我和你們可沒有仇怨啊!”
沙平眼神帶著驚恐,雖然話沒出口就改口,可那群人中依然有人聽出意思,冷哼道:“你想說,我們不是被那狗官慕容都抓起來了,怎麼還敢來楚丘城?”
“早晚要把那個狗賊殺了祭旗!”
“沒錯!”
眼見得眾人目光變得不善,沙平耳中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若有明使,出興於世,教化眾生,令脫諸苦諸位兄弟姐妹,稍安勿躁,光明的聖火遲早會席捲這座城池。”
“不過在壇主到來前,大家必須耐心等候”
說話的男人顯然威望不低,這群人紛紛呼以“香主”,順從地安靜下來。
但沙平看著對方白麻布衣上,腰部兩側的兩道口子,瞬間認出,這就是捉小雞一般把自己捉住的人。
“這位施主不要害怕”,那男人走出陰影,露出光溜溜的腦袋上六個戒疤,笑容溫和,卻讓人不寒而慄:
“我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關於黑市,關於柴幫”
“你若能誠實回答,說不定還能成為我們的兄弟姐妹呢”
“怪了,沒上鉤?”
李存孝依然是面板塗黑的黑人模樣,悄悄地貓在黑市出口附近的一處廢墟。
這裡的視野,剛好可以把出口的幾條小徑都盡收眼底。
“有肥羊都不抓,怪不得只能在攤子上賣肉.”
李存孝等了一刻鐘都沒見人來,猜到對方是放棄了,雖然遺憾沒法讓金剛杵充能漲一截,但還是隻能把一字擺開的毒鏢、飛石還有生石灰收好,轉身迅速離開。
氣血圓滿的武者,由於精滿氣足,精神也會變得敏銳,但效果還不算誇張。
更重要的是,李存孝在開始練習觀想法之後,逐漸發現,自己的感知能力在緩慢變強。
因此,當沙平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身上,李存孝立刻有所察覺,一看是平時賣肉的熟人,便生出報答一番的想法,率先在黑市出口等候。
只是沒想到,對方也是老江湖,估摸著是衡量後覺得風險太大,所以放棄了。
但李存孝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等晉升筋肉之後,還要來光顧一番,讓這老闆也沾沾喜氣。
沙平:我謝謝你啊。
更夫敲響三更的更鼓,梆子聲中,李存孝回到了自家院子裡。
進屋關好門窗,有些緊張地取出了價值七百兩的妖魔肉。
油燈點燃,豆大的黃色光暈擴散,映照得鮮紅肉塊光澤誘人,李存孝看著,喉頭不由得滾動了一下。
奇異的腥味兒和香味兒同時衝擊著鼻腔,在這封閉小屋中,李存孝更加明顯地察覺到,這肉自身散發出的味道里,本就有讓人分泌唾液的效果。
而當他湊近了,把兩種混合的味道吸入鼻腔,胃裡頓時傳來一陣空虛飢餓的感覺,嘴裡大量地分泌唾液,讓人忍不住拿起刀子,割下一片生肉就要扔進嘴裡。